第十五章 相信我

孟静婉没消沉几天，便又精神抖擞地扎进复习的大军中。

“明月姐姐，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走出失恋的那条破阴沟！”

顾明月随意转了转钢笔，“静婉，你这话已经念叨一周了。”

“这回我是真的彻底想通了！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岂能沉迷于儿女情长。再说了，我大好一姑娘，干嘛要在别人的生活里当插曲。”一把扽过她手里的钢笔，“明月姐姐，你说对吧？”

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以，领悟能力还不错。”

“所以。”小鹿眼眨得贼兮兮，双手奉上一沓卷子，撒娇哀求，“明月姐姐……明月女神……明月仙女……我的高数可就全指望你了！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还不想一回国就挂科，不然的话，云毅他肯定得笑话死我。”

含笑挑着眉，顾明月轻点她的额心，“你呀，只知道临时抱佛脚。”

“嘿嘿，才不是，我这是在蹭仙气。”

“……”

期末考试结束后，孟静婉又迷上了尤克里里，为了抓紧练习，便早早回了家，临走前还不忘絮叨，“明月姐姐，寒假去我家玩吧，好不好，好不好嘛？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要被云毅那厮欺负死了，我一介弱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人家身娇体软的，我下棋下棋不行，品茶品茶不上道，就连乐器也没有一个拿手的，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被他笑话死了。”紧紧缠着她的脖子，“明月姐姐，你可一定来替我灭灭他的威风！”

顾明月笑着应下，仔细算来，自云二哥出国后，她的确有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当天午后，没有哗闹的人流，A大校园里清静了许多。顾明月收拾完东西，半眯着眼坐在阳台藤椅上。

一觉醒来，窗外寒冷的冰面与远处暖暖的夜灯交织在一起，勾画出一幅优美的冷暖画卷，远远看着极为雅致幽静。

套上外套，她走出寝室，闲散漫步于校外一条静谧的小路。

室外光线略微昏暗，远处商铺的音乐有些大，寥寥无人街巷的小角落，枯叶打着旋地四处游走。

忽然，淡眸微微一滞，她暗自收起脚步声，屏息贴靠于一处砖瓦墙掩住身形，侧耳细听不远处的对话。

“都说顾家子弟皆是风华绝代，这顾家大公子尤其出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谬赞了，这些小道传闻纯属消遣，供大家一笑便可，上不了什么台面。”

这慵懒散漫的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形成了条件反射，顾明月不知怎么的，微微探头观看当下局面，心头莫名一紧，这人的确是顾西楼。

一群来历不明，面色不善的持棍汉把顾西楼围堵得严严实实，为首说话的眼镜男看起来骨瘦嶙峋，孱弱不堪，但眼神却是阴森邪佞。

“顾大公子可真是山崩于前而依旧面不改色啊，这般胆识着实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抿着嘴角步步逼近，“可，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我就不信，你还能逃出这么多人的围攻。”

冬风吹起衣角，顾西楼低浅一笑，“你们支走了我的人，我自是势单力薄。”

“这么说的话，顾大公子可是愿意和我谈条件？”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来谈条件一说。”漫不经心地看了对方若隐若现的手枪一眼，微笑道，“我惜命得很。”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大公子可真是爽利。”对方斜了斜眼，摩挲下巴，“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手里可是有那份花名册？”

还是笑着，“什么花名册？”

“我奉劝顾大公子还是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这花名册自然是顾植手里的那份。”

“哦？顾植手里的那份？它有什么特殊，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阴沉着脸，“顾西楼，别给我绕来绕去，我可没有多少耐心！”

“我倒是想说，可我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它又怎会落在我手里。”

“哼！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再问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美眸晕开笑意，“难不成要我伪造一个出来？我想你是找错人了，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应该调查清楚再出来办事。”

对方似是讶异了一瞬，慢慢拉下脸，“怎么会找错人，这A市上下对我们虎视眈眈的不就是你们顾家，这些年你顾西楼做过的好事还少么？！”狠狠瞪了他一眼，“兄弟们，别废话了！都给我上！”

众多周知，顾李两家向来不和，尤其是这晋升的关键时期，明争暗斗自然少不了，如果猜得没错，这群人应该是李家派来的，莫非，李家是在上次宴会的时候察觉到了什么。

顾明月紧紧攥着手机，她刚刚报了警，算着时间应该快赶过来了，她也知道以顾西楼“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秉性，必定不会让自己受伤，可她这心里不知为什么跳得莫名慌乱，特别不安稳。

“慢着。”

抬起五指示意他们退下，那人笑得阴阳怪气，“怎么，顾大公子终于醒悟了。”

顾西楼松了松袖口，模样和态度都很温和，温和得让人十分瘆得慌，“醒悟倒是谈不上，只是弄清了一件小事而已。”

“不妨说来听听，我......”话音未落，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惨叫，“啊啊……啊！”骨头折断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顾明月的耳朵里，那人嘶哑着怒吼，“顾西楼，你......你竟敢！”

顾西楼勾起唇角低笑出声，水墨的眉眼冰冷如水。

“啊……啊啊！”又是清脆的咔嚓声伴着更甚的痛呼，眼镜男的面容逐渐狰狞扭曲，“你们都傻愣着干什么？！不要管我，都给老子上！打到他说为止！打！给我往死里打！”

“原来还是个不要命的。”顾西楼瞥了眼四周向他扑来的众人，对着软骨狠狠踢了他一脚，随手丢了出去，砸倒一片。众人愣了一下，壮着胆子呼喝着蜂拥而至。对手杀气肆意，裹挟着武力压迫扑面而来，他却好似拈花品茗般应对自如，高贵清冷地仿佛旁若无人，一招一式仿若行云流水，一退一进间多了分霸气和从容。

顾明月在墙后看着，心跳如雷，越看越紧张。他们来势汹汹，一个倒地另一个就紧接着爬起紧随其后，偏偏顾西楼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压得很低，寒风四起，落叶飘零，远处的音乐无休无止，近处的刀光刺得人眼生疼。

眼镜男在旮旯处眯眼观察着近处的打斗，镜片后的灯泡眼仿佛淬了毒，缓缓抬起拿枪的手，紧闭一只眼，瞄准顾西楼。

顾明月看到此举，心跳骤然一缩，“顾西楼，你身后有枪！”

这么久以来，顾明月一直觉得自己各方面感官都不太灵敏，例如路痴，例如听力不太好，例如对味觉的刺激反应不是很强烈，可是在那一刻，她心脏的位置猛地一震。什么都没来得及想，什么都没来得及做，身体先于大脑急速狂奔，顾明月用尽全力冲破层层阻碍，拼命推开人层，一把将他扑倒在地，声音颤抖着，“顾西楼......”

“嘣”的一声，枪口突然歪斜，顾西楼身旁的人惨叫着倒下，血腥的味道弥散开来。

“嘀呜嘀呜……”警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噼里啪啦．．．．．．”一群人凌乱的奔跑声。

凝红的发带，惨白的面容，单薄的肩膀，湖水一样的眼眸。

顾明月脑子一片空白，她只知道抱着他。

四目相对，眸光盈盈流转，顾明月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惊慌不安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自己，这一刻，感觉自己所有的共鸣与心事，都能在他的眼里找到，并暴露得体无完肤。

顾西楼眸光深邃难测，暗潮涌动，猛地翻身将她护于身下，用力把她抱得更紧。

一记重击锤在他的背脊的瞬间，他用手覆住她的双眼。

低磁的声音拂过，“明月，保护好自己，还有，相信我。”

警车的红蓝灯光轮换着扎人眼，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从有至无。

“大公子，你的伤.......”

“无碍，先去彻查这些人的来历。”

“是。”

三小时后。

薄雾般的落地台灯倾斜着弥漫室内，盏中茶暗香冉冉绕三圈，顾西楼将精疲力尽，不知何时入睡的顾明月轻放于床。

他俯身看着她浅睡的模样，倾身靠近，柔软的发丝穿过手掌，轻抚着她婉美清灵的面容，他的呼吸渐渐紊乱，缓缓低下头，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吮了吮，低低呢喃，“明月，顾，明，月。”

不经意间勾出一个温暖的笑意，风华无限，潋滟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