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愚者千虑

枝偶 3081字 2020-12-24 16:51:39
容仇胸无点墨,能坐上如今这个位子全凭着当年的傅云横与屈意正,若后二者那时候帮助的另有其人,这皇位说什么也轮不到他一个五皇子来做。

“那……若是让协儿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容仇想到这点便不敢让安破秋再去,那可是皇姐的命根子,若是后者有什么事,他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皇姐。

傅云横抬眼看他,这个人不将殿下放在心上,倒是把一个外姓看的这样重。

“自然,但这又是替安王立功的好时机。”他微微垂下眼,看着地上的毯子,想起殿下也应该在他的卧房内铺上一层,不然初春的天气,还是刺的人骨子疼。

他敛了敛神,继续说道:“臣以为,可以派武官紧身跟着,若是陛下放心,倒是可以让三皇子跟随。”他终于抬眼看容仇,眼中藏着几分冷意:“毕竟三皇子以往可是骁铁营的主帅。”他笑了笑又说道:“况且严格来讲,三皇子也算是戴罪之身,不若便借此机会,让他戴罪立功,如何。”

沉默半晌,容仇发现至此再找不出人来代替自己的三儿子,想了想后者的母亲,自己的皇后,他便一阵头疼:“屈家如今隐隐有将谋反之意,傅爱卿可要多加注意。”

眸子微闪,傅云横点点头稍一作揖:“自然,臣当年承诺先皇后的事,不会私自违背,只要陛下还在一天,臣便守着大钺江山一天,不会被旁的人侵犯。”

听到他再次提起先皇后,容仇无力地垂下头——他也,不想啊。自己做了那么多,可凉寻最后还是死了,自己也不能为她报仇。

苦笑一声,容仇再抬眼看向傅云横,一代帝王红了眼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很没用,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护不住。”

他就那样看着傅云横,而后者默然,半晌后才说道:“陛下,往日便已逝,来日犹可追。”他退出去之前最后说道:“陛下,臣不是梁王一派,臣是他的人,故而希望陛下,能好好待他。”

于是空荡荡的万隆宫,便只剩下容仇一声声地叹息。

“哐当”

茶杯砸碎声在尊后殿响起,听着似曾相识的声音,容深栖摇了摇头,看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母后,你又何至于生这样大的火?父王派我去平定渝州之乱,说明他信任儿子啊。”

咬了咬牙,屈意婉看着自己的儿子,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指着后者的鼻子骂道:“蠢货!你以为你父王在给你一个立功的机会?他分明就是让你去替那贱人的儿子挡灾!”

容深栖被打得十分委屈,自小以来,自己挨打的次数不过了了几次,这一次究竟是为何?

他红了眼眶问道:“母后为何打我?”

屈意婉眼中闪过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为何打你?”她冷笑一声:“况儿,你还以为,你的父王在偏袒你?”

她坐在上位,压迫感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容深栖身上,她冷眼看着后者说道:“你怎么还不明白?渝州是什么地方?”

“离豫州不过一个千散关,前方是西部囚族,容怀恕的封地离得那样近,陛下都没有让他去。”屈意婉定定地看着容深栖,眼中尽是嘲讽:“又怎么会让你去?”

容深栖细一想,一时间冷汗直冒,犹犹豫豫地说出自己的心中所想:“渝州城,十分危险?”

“倒也不算太蠢。”屈意婉叹了口气,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她走下去扶起跪着的人,替后者整理着衣襟:“况儿,你要记住,生在帝王家,便要多长几个心眼儿。”

容深栖点点头,见对方像是想到了什么,慢慢笑了起来,他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直到听见后者说道:“那位先太子,便是没有心眼儿的,你看,死得多惨?连尸骨都找不见了。”

猛地睁大了眼,容深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后,缓缓说道:“那位,太子殿下,为何不见尸骨?”

他从来只是知道,容长恩死在狱中,却从来不知道后者的尸骨竟然不见了!那,那座墓,埋的人是谁?

一股寒气自背后爬上,生生让他打了个寒颤。

屈意婉一笑,端的是庄贵,薄唇轻启:“那座墓里,并没有埋人,那只是座衣冠冢罢了。”像是想到什么,她的眼中闪过几分嫌恶:“有人偷走了他的尸体,不知道葬在了哪里。”说完又露出几分恶意的笑:“说不定,并没有葬。”

她看向容深栖问道:“你可知道,羌族的活死人?”

活死人?

容深栖一脸茫然,看着屈意婉不明所以,后者见此笑道:“也难怪,如今天下竟是连羌族人都快要找不出来了。”

“羌族的活死人,便是可以令人死而复生。只不过,这样活着的,只是一个躯壳罢了。”她看向容深栖,眼中闪过几分深意:“活死人可长达几年,十几年不腐烂,只要他的主人不死,活死人便不死。”

容深栖听后直接愣在了原地,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一般的事:“这,好可怕……”

点了点头,屈意婉说道:“确实很可怕,故而羌族人在很早之前便被灭族,如今普天之下怕是很难找出来一个会这样术法的人了。”

像是想起什么,容深栖问道:“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奇术?那那些人常说的神明是否也是存在的?”

笑了笑,屈意婉摇摇头说道:“况儿,前有始皇帝寻蓬莱仙岛以求长生不老,而现如今的三大荒族的异术也都流传下来。”

“母后像相信他们的异术一般相信神明的存在。”屈意婉的笑逐渐冷了下来:“可母后不相信神明。”

若是有神明,为何她要遭受那些屈辱的往事?为何人便生而不等,位高者遥遥在上,位卑者便等待前者的裁决而活着?

容深栖看着这样的母后,突然噤了声,以往他觉得母后是一位柔弱而又聪慧的女子,现如今看来,母后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柔弱,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狠些。

镇北侯府

容怀恕一进府便被人一把抱住,闻着对方身上熟悉的草药味儿,叹了口气说道:“乔喆,说了不准你抱本王了~怎么听不进去?”

被叫做乔喆的少年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松开了容怀恕,不过眼中却带着些兴奋:“绝哥,咱们这次要杀谁?你只管说,其他事儿交给我。嗐,咱就裁缝打架,真(针)干!”

皱了皱眉,容怀恕无奈一笑:“明明是药莊的少庄主,怎么一身匪气?老庄主因为这说过你多少回了?”

乔倾木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他只管我娘,不管我,随他怎么说呗。”说完又换上几分笑意,杵了杵容怀恕的胳膊说道:“你说我爹这次应该不会像上次那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我抓回去了吧?”他得意地看着后者:“这可是豫州城,不是千散关。他可不能猪鼻子里插葱——装大象。”

上次乔老庄主当着梁州城众人的面把乔傾姜从梁王府抓了回去,后者反抗换来的是一顿毒打,以致于容怀恕隔了两个月去看他的时候后者还在塌上养伤。

笑了笑,容怀恕说道:“你便是顺从你父亲一回又如何?”

“切——”乔倾木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看着容怀恕说道:“他那就是狗吃王八——没头。”

容怀恕轻叹一声,往里边走边问道:“庄主和夫人都还好吧?”

乔倾木见此赶紧跟了上去,点了点头说道:“外甥打灯笼,照舅(旧)呗。”

“那你跑出来,庄主没发现?”容怀恕话音刚落便被乔倾木反驳:“什么叫我跑出来?绝哥你这话就是头发上贴膏药,有点毛病了嗷。”

容怀恕被他说得笑起来,他第一次见这小孩的时候,后者拿着一本歇后语在背,看着他就来了句“三九天穿裙,冻(动)人”,逗得他笑得出了声。后来这小孩的歇后语越背越多,说上两三句就爱说句歇后语,把乔风轻气得不轻,为此还动手打过前者,要不是木云淡拦着,这孩子现在是不是活着都是一个未定数。

笑着拍了拍乔倾木的肩膀,容怀恕笑道:“按理说不应该叫你过来,可乔伯父还在生我的气,只能先叫你过来探探风口。”

摆了摆手,乔倾木笑道:“这有什么?我爹早就没把那事儿放在心上了,再说了,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你是个……”他犹豫了一会儿才笑着说道:“男子啊。”

说着他凑近了些容怀恕说道:“说真的,绝哥,容仇也就长那样,你这么好看,是他亲儿子吗?”

“说什么呢?”容怀恕笑骂道。

“嗐,那你娘该长成啥样儿啊?”乔倾木说起这个就愤愤不平:“你说这容仇,是不是二十一不出鸡,坏蛋一个?”

容怀恕听着他忿忿不平的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很快又消失不见:“谁知道呢?”说着他转过头看乔倾木:“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