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死而后已

枝偶 3029字 2020-12-27 20:44:06
而在钺朝这边听到的消息,便是沈将军大获而胜,于是各路人马差点踏破沈家的门槛,最后沈问渡没了法子,只好闭门谢客。

说起沈问渡,容怀恕便有些怅然——前者自从上次一别自己便未曾再见过,甚至连朝都不上了,只待在沈府。

容怀恕皱了皱眉,别是被逼得狠了,把沈问渡直接弄得太过于自闭。

只是这种担心在见到许久未见的沈问渡后便烟消云散,容怀恕看着叽叽喳喳的人,眼中闪过几分无奈:“你怎么近几日不上朝了?可是担心沈将军?”

摇了摇头,沈问渡一笑,却不同于往日一般潇洒自在,那笑中多了几分愁意:“兄长已然快要回朝,我也不必担忧这些。”他抬眼看向容怀恕:“容绝,你说,若我和我兄长,不是亲兄弟呢?”

容怀恕见状了然,看来对方至今以为当时傅云横说那些话的时候,自己是昏迷着的。

于是索性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笑了笑说道:“沈将军人中龙凤,你也不输他,若是亲兄弟倒也罢了,若不是,这豫州双沈,可不就是你们俩吗?”

听了他的话,沈问渡忍不住笑了起来:“谁说你不善言辞的?瞧这样子,可是会说话得很。”

容怀恕一笑却也不作答,只是看着他问道:“你之前说沈将军快回了,那欲族是谁守着?”据他所知,这场仗其实是沈若江输了,若不是那欲族新王找到了宋无涯,恐怕对方还会一路向北,以祁听游的本事,占据整个南方也不足为奇。况且一路过来,可没听说过沈将军要回来的消息。

沈问渡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看着容怀恕的脸想了想还是一五一十地托盘告知:“欲族如今是那位副将白朔守着,我哥受了重伤,若不回来救治,待在那儿只能等死。”

挑了挑眉,容怀恕点点头:“那位白朔将军,又是何来历?”

他这些年调查的时候,手很少往军部伸去,除了镇守南部欲族的沈若江,其余三部他都熟知,且多少有些关系。

愣了愣,沈问渡想了好半天才说道:“白朔是我哥捡回来的,比我稍长那么一两岁,可在练武方面是有极高的天赋,我哥因此将他一路提拔,带到了副将的位置。”

怪不得……

容怀恕听言一笑,端起茶掩去自己的神色——当年白家人确实抛弃了一个婴孩,但不知是不是这个。

白家是什么世家?若现在问起没有几个人知晓,可在容仇的上一代皇帝时,白家犹如如今的傅云横,一手遮天,可错就错在,白家的家主信了先皇的话,将自己的众多族人送进了军营,故而一一被破,剩下的白家人……他倒是知道一个,千敛钱庄的庄主,只可惜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白家人,毕竟到了今日,那白家人还是为人所不齿。

垂下眼眸,容怀恕抿了一口茶,再抬头时眼色已回复平常:“沈错,除了我,还有人知道回来的人,是沈将军吗?”

摇摇头,沈问渡这次拍了拍胸脯说道:“没有了,我哥的心腹应该只告诉了我一个人。”他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旁人说什么,对吧?”

容怀恕一笑:“自然。”

一时间屋内陷入沉默,最终还是沈问渡开口问道:“那日,你是否真的昏迷?”

容怀恕看着他望过来的眼神,思索了片刻说道:“是也不是,我的确是昏迷着的,可只昏迷了前一阵子。”说着他看见猫窜进来,于是伸手接住,随后又接着说道:“只不过,你知道的,我眼疾发作的时候,听到的声音也越清晰。”

“沈错,我不愿意骗你。”

容怀恕定定地看着他,眼中的赤诚仿佛一座大山死死压在沈问渡的心上,于是后者内心的怀疑和躁动终究被压了下去,再开口声音已然变得沙哑:“好,我信你。”

自己当初离开之前,便察觉到躺在床上的容怀恕隐隐约约有醒过来的意思,只是不敢确定,只是回到府中后越想越觉得……容怀恕在骗自己,后者用计将傅云横叫了来,可实际上这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叫傅云横是假,趁机说出自己的身世才是真。

今天来他便是想问问,容怀恕那时候是否真的是昏迷着的,若后者回答是,便是骗自己,自此他便算是认清了后者;若后者诚心诚意地回答不是,他便将这件事划过去,只当做没有发生过。

毕竟……他真的舍不得这样一个朋友。

当他听到容怀恕说“是”时候,不可避免地,自己心下一松,即使兄长多次说让自己不要和容怀恕商量事宜,说这便等同于与虎谋皮,可他还是忍不住。

他对容怀恕只有敬佩以及崇拜之情,后者从回国质子走到西部梁王,即使其中有着运气的缘故,可不论如何,后者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位,这便是后者的厉害之处。

见沈问渡陷入沉思,想了想容怀恕正要说些什么便听见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绝哥!我跟你说我看见沈若江那贼……”

声音戛然而止,容怀恕看过去,正巧看见乔倾木惊讶地合不拢嘴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如何?不会说话了?”

“这这这……”

沈问渡皱了皱眉,往旁边站了站——这个人看上去就不正经,自己还是离他远些的好。

他抬眼看向容怀恕,发现后者看着自己身旁的人,忍不住心想道:好家伙,容绝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收啊,先是那代国太子,再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容音,再到现在这个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男子。

摇了摇头,沈问渡轻叹一声,突然开口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容怀恕用疑惑的眼神看他,可后者根本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而是看向了一旁的乔倾木,再看看乔倾木那状若癫狂的神情,他顿时明白沈问渡是什么意思了。

笑了笑,容怀恕开口道:“沈错,这位是乔木山庄的少庄主,你以前见过的。”

听他这么一说,沈问渡才记起自己印象中好像是有乔木山庄的,于是带着不确定的口吻问道:“你就是那个被自己亲爹打得老惨的那个?”

乔倾木听言安静了一瞬,随后不大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怎么说话呢?啊?小泥巴点子。”

“你!”沈问渡这回可算是知道眼前的这人是谁了,他一脚踢过去,乔倾木没有防备,被踢了个正着,直直地倒下。

“叫谁小泥巴点子呢?”沈问渡又恶狠狠地上前补了两脚:“写两脚是当初你踢我的,现在给你还回来!”

被踢倒的乔倾木这回也不说那些话了,只一个劲儿地喊:“救命啊!杀人了!”

直到沈问渡被赶过来的容乐拉开,乔倾木才终于站起了身,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袍,狠道:“好小子,踢得这么狠,打着往死里踹的决心呢吧?”

沈问渡踢得脸色绯红,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上去有些累了,可听见这话又“腾”地站起来说道:“我踢得很?”他又快步上前几步狠道:“当初谁一脚把我踢翻,直接把我踢得晕了过去的?”他咬着牙狠道:“乔倾木,你他妈真敢说?”

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容怀恕嘴角挂上几分趣味的笑——他可是第一次听沈问渡骂人骂得这样狠,果然,乔倾木是个有本事的,不仅做到了亲爹亲妈烦,还做到了让沈问渡厌。

乔倾木听言瞬间哑了声,半晌后才缓缓说道:“那,那不是担心你是细作吗?再说了,我要是往沈府硬闯,你也不得给我一脚?”他像是委屈极了,说完还转头看向容怀恕问了句:“你说是不是绝哥?”

可惜没等容怀恕回答,沈问渡便抢过他的话阴恻恻地说道:“我们沈府从来不会做这样粗俗的事儿。”他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说道:“沈府遇见硬闯的,从来都是直接送他一剑。”

笑了笑容怀恕觉得沈问渡这是被气疯了,也难怪,现如今沈问渡的身体不太好就是因为当初乔倾木的那一脚,直接给人踢晕了过去。

要是他也记着这一脚,一个人硬闯沈府可能会受伤,可多半不会丧命,沈问渡这是存了心让乔倾木为当年的事而道歉。

乔倾木听言咧开嘴一笑:“真的吗?那要是你没经过沈若江的同意,硬闯了沈府呢?”

沈问渡一时语塞,最后只能翻个白眼儿狠道:“关你什么事?瞎吃萝卜淡操心。”

听言乔倾木眼前一亮,也不要人搀扶了,直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抓住沈问渡的手:“你也喜欢那些歇后语?”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沈问渡:“啧,我错了,再也不叫你小泥巴点子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同道中人,怎么能因为一个名号而伤了和气?”

容怀恕看着沈问渡有些懵的眼神,忍不住笑了笑——果然,狼已经盯上猎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