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西北有高楼

　　竹肃脚刚进门，便听得一声炸响，接着便是兵刃破空之声。

　　回身抽刀，当一声，刀剑相接。竹肃发力，怒吼一声，将来人震开。

　　老人往后跃了一步，仗剑而立。

　　“你是什么人？”斩月伸手捻着胡须。

　　“江湖晚辈，受人所托，来拿一样东西。”竹肃说着，刀锋一甩，看着斩月老人。

　　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手执长剑，挺拔如松，端的见旧时仙风道骨，剑锋斩月，剑骨如虹。

　　“既然知是晚辈， 便莫要狂妄。你功夫不错，何必为了无关之事枉送了性命。”

　　“多些前辈劝告，不过晚辈已经承诺他人，君子一诺，可值千金。若拿不到那样东西，我是断然不能回去的。前辈功夫了得，晚辈请战。”

　　斩月持剑，捻着胡须的手放下。“既然如此，那便成全了你吧。”

　　话音刚落，人影倏忽一闪，已经到了竹肃背后，竹肃背刀，接住 他那一剑，自己也借力一跳，他还在半空中时，剑刃已经紧随其后。

　　步步紧逼，不愧为四象宗师，竹肃无奈，略侧身闪过剑刃，脚踏在柱子上，挥出一刀，刀刃卷起狂风，吹折院边树木。

　　斩月单手持剑，斩开刀风，接住竹肃的刀刃。

　　“好刀，后辈，你这把刀叫什么。”

　　斩月说道，他也看到了竹肃刀柄上的刻金，脸上有了几分震惊的神色。

　　竹肃只是淡淡的回了两个字。

　　“龙华。”

　　似乎是心里的怀疑得到了肯定，斩月忽然哈哈大笑，身上内力将竹肃震开。

　　“原来是龙华，竟然是龙华！公主殿下，属下便全力一战。”

　　他说完，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剑刃划过一道剑光，飒如飞星。竹肃见此，也不再留手，旋身接下，又出一招。

　　两人缠斗许久，院中的石砖许多都被掀飞劈碎，墙上柱子上满是刀剑划痕。竹肃提着刀，看着斩月。斩月提着剑，目光犀利锁在竹肃身上。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并未击败竹肃，而他，已经输了。

　　他毕竟年迈，体力跟不上年轻人。而看竹肃游刃有余，他终归是输了。可他并不能轻易放弃，斩月调息一番，看着站在对面的竹肃。

　　“你果然配得上这把龙华，功夫不错。”斩月说道。“我已力竭，所以下一击，我会出全力 ，你若敢接下，便是你赢了。”

　　竹肃抬头，对上斩月的那双眼睛。“请前辈出剑。”

　　斩月阖眸，周身气浪翻滚，掀起衣袍，飘飘乎若仙者临凡。

　　他睁开眼睛，纵身跃起。

　　“此一剑，剑名千山孤影。”

　　此一剑倾注斩月全身功力，为四象宗师全力一剑，剑刃破空化为凄厉啼鸣，冲向竹肃。

　　竹肃横刀，凝聚功力，脚踏入石砖，将脚边石砖踩碎，内力凝于刀身，刀身鎏金闪烁，如游龙停于刀锋。

　　刀剑相撞，掀起气浪，原本纵横刀剑痕迹的庭院被这气浪一掀，扬起尘埃。

　　竹肃被逼着后退，直到脚抵在斩月楼前的石阶上，才堪堪停下。斩月半跪在地上，长剑撑地，他已经无力出剑。

　　“后生可畏。”斩月说着，以长剑为拐，撑着站起身来。

　　“前辈，得罪了。”

　　竹肃收刀，目光留意着斩月的动作，但斩月只是撑着剑，脸上挂着一个莫测的笑意。

　　“不错，你赢了，但若你想拿那样东西，便杀了我。”

　　“我与前辈无冤无仇。”竹肃说道。

　　“不杀我，你会后悔的。”斩月说着。

　　他话刚落，便听得头顶 上一声巨响，竹肃抬头看去，便见到头顶一片红光。

　　竹肃闪身躲开，看着背后琉璃坠火，遇风则燃，转眼之间火龙便将斩月楼吞没。

　　回头时，却见到斩月已经挥剑自刎，竹肃阻拦不及，只看见斩月的尸体轰然倒下，跌入尘埃。

　　斩月楼已经是一片火海，里面的东西已经拿不到 了。

　　竹肃蹲下神，看着斩月的尸体，将他那把剑捡起来，擦了上面的血。剑客的剑，最后沾上的，是自己的血。

　　忽听得有声音，竹肃猛地回头，便见一轻灵身影从火海中跃出，琉璃火焰遇风则燃，却未沾上她身上轻纱。

　　她站在竹肃旁边断折的树木上，竹肃拔刀，刀剑指着从火海中出来的女人。

　　她撑着一把纸伞，背后露出剑柄，一双美目冷冷看着竹肃。她生的极美，美的令人瞠目结舌，却面容冷淡，不似人间绝色。

　　竹肃的脸映在她眼中，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盒子丢下。

　　盒子落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地上的尘土。

　　竹肃一道砍去，女人以伞迎击，龙华刀锋划破伞面，破伞落在地上，而刚才那女人已经没了影子。

　　竹肃收刀，看着落在地上的伞，刀痕醒目，划破伞面所绘枯梅。

　　那女人轻功十分高明，只一瞬间，便已经没了踪影。就算是竹肃，也并未窥见她的身法行动。

　　不管如何，这个女人十分奇怪，过琉璃火却不焚身，轻功身法更是飘忽诡异。竹肃的目光又落在女人方才丢下的那个盒子上。

　　盒子并无什么异常，甚至连锁都没有，似乎是刻意留下的。

　　竹肃用刀尖碰了碰盒子，并没有动静，似乎只是普通的盒子，并未见到有独特的机关。

　　将盒子捡起来，竹肃打开了盒子，里面放着的，只是一个卷轴，卷轴上面有铜锁，似乎是有独特的机关，不可以蛮力破解。

　　竹肃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成了火海的斩月楼，不管这是不是裴珩想要的东西，斩月楼里其他的东西也已经烧成灰烬了。外面渐渐有嘈杂的声音 ，竹肃将盒子收起来，转身回到那赌庄所在的巷子。

　　入了夜，巷子比白天要热闹许多，这一条街除了赌庄之外，还有秦楼楚馆，此时点了灯，莺莺燕燕便出门揽客。

　　竹肃从脂粉堆里穿过，走进那家赌庄。

　　赌庄里的赌客已经不见了，原本喧闹的赌庄也沉寂下来，竹肃手摸上刀柄，却听见了李长胤的声音，放在刀柄上的手又垂了下来。

　　“你们是不是耍赖了。”

　　竹肃推门，便见到李长胤，孤云慕还有裴珩，加上一个赌庄的伙计，围坐在桌旁。

　　“阁下回来了，才过了三个时辰，不愧是龙华刀，东西可拿到了。”裴珩放下手里的牌，抬头看着竹肃。

　　“竹兄回来了，那位四象宗师怎样，可敌得过竹兄。”孤云慕笑眯眯的摩挲着手里的牌，并未抬头。

　　“楼已经烧了，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竹肃将盒子掏出来，放在桌上。

　　裴珩见了竹肃放在桌上的盒子，脸上挂着笑意。“不错，有阁下出手，果然是易如反掌。”

　　他伸手要拿时，竹肃一手按在盒子上。

　　裴珩抬头，原本坐在他旁边的伙计也站起身来。

　　“报酬。”竹肃说道。

　　孤云慕懒懒地扔下手里的雀牌。“竹兄可是一个难缠的人，我早就告诉过你。”

　　竹肃扫了孤云慕一眼，“你没有资格说我难缠。”

　　孤云慕一笑置之，李长胤往前探身，手撑在桌子上，搅乱了方才的牌局。

　　“竹兄，那四象宗师厉害吗？你受伤了没有，这拿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竹兄身上并没有血腥味，应当是没有受伤。”孤云慕说道 。“长胤兄弟，莫要快输了就搅局，该付的钱还是要付的。”

　　李长胤悻悻坐回去。

　　“你们耍赖，就算我运气再不好，总不会三个时辰一把也赢不了吧。”

　　“运气这种东西，谁又能说得清呢。”孤云慕笑着说。“长胤兄弟，愿赌服输，付钱吧。”

　　裴珩的目光仍是停留在竹肃手里的盒子上。

　　“报酬好说，不过还请阁下让我看一看。”

　　竹肃并未将盒子交给他，只是将盒子打开给他看了一眼。

　　看到那卷轴时，裴珩神色复杂，不过这种神色也只是在他眼中一闪而过，转眼便化成了笑意。

　　“孤云兄十分厉害，就连我也不是孤云兄的对手。”

　　“我今天运气好而已，承让。”孤云慕笑着说。“竹兄已经将你要的东西取回来，我们要的东西，你最好快些准备。顺便，派人将我赢的钱送回我府上。”

　　他说完，起身。

　　“天色晚了，竹兄方才又与高手交战，想必是累了，回府好生休息。”

　　裴珩目光跟随着孤云慕。“若是龙华阁下累了，可以替几位准备房间。”

　　孤云慕笑吟吟的转向他的方向。“不用了，我并不喜欢在别人的地盘上待太久。”

　　说完，孤云慕拍了拍竹肃的肩膀。“竹兄，回去了。”

　　李长胤也站起身来，追了上去。

　　出了赌庄的门，孤云慕才伸了一个懒腰，笑着撑开扇子，看着竹肃。

　　“竹兄仿佛有事要说。”

　　“我当真不知道，你这眼睛是能看见，还是看不见，或者你有读心术。”竹肃说道。

　　“承蒙竹兄夸奖。”

　　“我并没有再夸你。”竹肃说道，烟花巷的灯光投在他脸上，走出巷子，周围的嘈杂声淡淡隐去。

　　李长胤被莺莺燕燕扑的满身脂粉，从那些女人之中钻出来，气喘吁吁的追上竹肃和孤云慕的脚步。

　　“你们两个等等我，那些女人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李长胤打了个寒噤，他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竹肃一脸凶相又背着刀，那些女人自然不敢靠近，孤云慕与竹肃并肩而行，自然也无人敢近，所以自然是选了走在后面，看起来年纪又小的李长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