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骨癌晚期

秦骏在白汐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白汐的手。

他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个问题。

上一次握她的手，是什么时候呢？

应该是在婚礼上吧！当时的他出于憎恶，在整场婚礼上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更拒绝跟她触碰，只有在交换戒指的时候勉为其难，抬起了她的手。

依稀记得那时候躺在他宽大掌心里的那只手，手指修长纤细，皮肤细腻如羊脂白玉，虽然小巧纤瘦，但带着微微的肉感，握起来柔若无骨。

不像现在，手指枯瘦地不像话，根本不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吊瓶扎在手腕侧边，因为手背上已经有好几个尚未愈合的针孔，根本没办法再下针。

她病得这么重，他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明明稍稍看她一眼，便立刻能发现她不对劲。

可他就是那么吝啬自己的目光，不肯浪费分毫在她身上。

她的一切哭喊和虚弱，在他眼里都是矫情和无理取闹，是为了博取他注意力而耍遍心机的恶心花招。

要是他那时候肯多听她一句，多看她一眼，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倔成这个样子的啊！

难道他不问，她就打算永远隐瞒病情，死都不说出口吗？

秦骏莫名的觉得后怕，要是今天他没有亲眼见到白汐的惨状，还不知道他会继续折磨她多久。

万一她真的走了，他该怎么面对自己做的这些事？

他吸了吸鼻子，将不知不觉间蔓延到了鼻尖的酸涩感压了回去，安静地陪在白汐身边。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中途莫羽进来过一次，给白汐检查了一下身体的各项指标，站在病床边，神色复杂地说了一句：“指标勉强算是稳定，但要是过了48小时，她还没醒来的话……”

后面的话，莫羽没有说出口。

但他话里的意思太明显，秦骏轻而易举的读懂。

他一贯强势，但此刻就连威吓莫羽让他不惜一切救活白汐的冲动都没了，毕竟他清楚得很，对白汐的担心，莫羽不比他少。

任他多有钱，莫羽的医术有多高超，在生命面前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且就算她醒来了，情况也并不会好转多少。

骨癌，晚期。

听上去就是让人绝望的四个字。已经扩散到了全身的癌症，她还能有多少天的活头？

秦骏不敢问，怕自己听到那个答案会崩溃。

白汐手腕上扎得留置针口，不停地被换上各种药水，各种药剂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她的身体，以维持她虚弱的生命体征。

秦骏宝贵到用分秒来计算价值的时间，就被用来靠在椅背上，一滴一滴的数着滴落的药水。

病房里安静到足够他想起任何事，他想起白汐嫁给他的时候，还是青涩少女，看他仿佛永远看不够的样子，不管他走到哪里，她的眼神永远追随。

她在他面前的表现太过幼稚可笑，所以他理所当然的忽略了，她很早就开始接管白家了，行事雷厉风行，能谋善断，有不属于她那个年纪的聪慧和睿智。

曾经岌岌可危的白家在她手里发展壮大，也曾跻身于云市一流商界。

那时候觊觎白家的人不少，但各种明枪暗箭都被她一一化解，仿佛没人能从她手里把白家击垮，除了他。

她辛苦经营的这一切，终究是被他一手毁了。

他不敢想象，一向骄傲的她是怎样面对事业的节节溃败，怎么扛得住爱人即仇人的绝望。

秦骏麻木的坐着，直到莫羽再一次进来查房，他还维持着这个姿势，眼里全是猩红的血丝。

莫羽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转开视线。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一夜没合眼。

若是白汐再醒不过来的话，可能他会先扛不住。

心里虽这么想，不过莫羽却没有产生任何怜悯或同情，更不想开口跟秦骏说些什么，毕竟他把白汐折磨成了那个样子，莫羽能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已经做到了一个医生最后的职业道德底线。

检查了一下白汐的身体状况，莫羽松了一口气。

还好，白汐虽然昏迷不醒，但指数都很正常，看来是没有术后感染。

不知道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若她知道秦骏在这里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一天一夜，只怕会欢呼雀跃转圈圈吧？

毕竟这个傻丫头对秦骏付出了太多感情，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

莫羽其实心中不明白，秦骏怎么会突然良心发现，对白汐上心起来了呢？

他昨天回医生休息室的时候，电视里放得正是秦骏和白汐在刑事法庭门口那一幕，他光是看着，就已经气到爆炸，无法想象居然会有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妻子推到雨里，任由别人踢打责骂，而那个男人还站在屋檐下冷眼旁观。

可一转眼，等白汐躺在病床上，秦骏却仿佛换了个人一般。

这就是所谓的失去后才知道珍惜？还真是可笑！

莫羽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

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白汐能够赶紧醒过来，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他走了没多久，秦骏便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是秘书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外，正在隔着玻璃表情紧张地给他打手势，示意他出去一下。

他刚站起身来，眼前便蓦地一黑，连忙扶着椅背站稳，定了定神才走出病房。

他两天没处理公司事务，文件已经堆成了山，秘书拣了几份紧急的送过来给他处理，他签了几个字交给秘书，貌似不经意的问道：“白云强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证据足够保他一命了，最多让白家出点血。”秘书答道，同时又小心翼翼看了总裁一眼，有些摸不透这个答案能不能让他满意。

兴师动众大费干戈要置白云强为死地的是他，让递交材料减轻白云强罪行的也是他，忙了这么一大圈，究竟有什么意义？

难道是猫逗老鼠，要留着白云强的命慢慢玩儿？

秘书一边想着，一边透过玻璃又瞧了白汐一眼。

他跟了秦骏很多年，知道老板做事狠绝又利落，从来都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能一刀毙命的，绝不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除了这一次。

秘书瞧了瞧秦骏憔悴的脸色，心里隐隐约约猜到，这个例外，似乎不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