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她高兴就好

　　秦骏看着那刺眼的鲜血，双手颤抖，他居然得脑癌，他活不了多久了。

　　

　　口中涌现出铁锈一般的味道，胸口处隐隐作痛，人在即将崩溃的时候，身体会诱发一种保护技能，会将所有外界的讯息都屏蔽掉。

　　

　　他只觉得眼睛有些看不太清，头会痛。

　　

　　阿言急忙叫来了医生，然后又跟着护士处理着秦骏流出来的鼻血。

　　

　　秦骏整个人眼睛瞪得很大，佝偻着身子，看着就像不久于人世的老者，极为可怜。

　　

　　很快他的眼睛也开始出血了，他躺在床上，头疼得厉害，还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原来这就是得了癌症后的感觉啊。

　　

　　他突然想到了，今天白汐临走前说的话。

　　

　　她说过想要让他经受和她一样的痛苦，体验葬身火海的感觉。

　　

　　若是换做以前，秦骏可以毫不犹豫的执行，可如今他不想死了，他真的不想。

　　

　　但老天爷不会遂了每一个人的心愿，原来做错事，不是谁都能弥补回来的，人死可以复生，时间却不可以倒退，破镜不能重圆，不是任何人的感情都可以有重归于好的时候。

　　

　　即便秦骏紧咬着牙关，但鲜血还是从他的口鼻喷了出来，这个男人往日的骄傲和漠视一切的气势已然不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悲凉。

　　

　　他眼眶滚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和血液混合在一起，他捂着头，疼痛加剧。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他和白汐还在一起时的画面。

　　

　　白汐不喜欢他熬夜，担心他的身体，可他每天都会熬到很晚。

　　

　　他们结婚那几年，白汐几乎没有对他发过脾气，唯独有一次，他连续加班超过二十四个小时后，白汐特别严肃的告诉他不可以这样透支自己的身体。

　　

　　她很少会这样对他。

　　

　　可秦骏偏偏不喜欢被人说教，他父母都没有说过他，白汐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对他吆五喝六的。

　　

　　他当时就怒了，直接掀翻了桌子，上面的摆件正好砸到了白汐的脚，那可是石头的摆件，这一下可把白汐砸得不轻，当时眼睛里就满是泪水了。

　　

　　明明她已经很疼了，却还是执拗着对他说：“你这样熬，身体会受不了的，我真的怕你有什么事情……”

　　

　　白汐是担心他的身体，很多疾病都是熬出来的。

　　

　　当时白汐的脚被摆件直接砸到骨折，休养了好几个月才勉强能走路，在此期间还不下十次被秦骏拽到了医院，为穆冉冉献血，捐骨髓。

　　

　　记忆和现实都是如此的悲凉，他想要回忆和白汐一起快乐的日子，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算是好一点的时候，应该是白汐失忆的时候。

　　

　　白汐失忆的那些日子里，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秦骏想着白汐窝在他的怀里，有说有笑的模样，一时间眼泪流的更加厉害了。

　　

　　原来辜负一个人是会遭到如此惨痛的报应，比如他，要以死亡作为代价。

　　

　　“阿言……你说如果小汐知道我得了脑癌，她有没有可能会来看我啊？”

　　

　　阿言没想到事到如今，秦骏竟然还念念不忘着白汐吗？

　　

　　他顿了下，说：“秦总，您就忘记白汐吧，就当她真的已经死了。”

　　

　　“不，可是她真的还活着啊……”秦骏满眼悲凉，他脑子里全是白汐的一颦一笑，“我怎么可能当她死了呢？我做不到。”

　　

　　“可是她已经不认你了，不会原谅你，也永远不可能跟你在一起，这样的她，你继续苦苦追寻还有什么必要？”

　　

　　“可我依旧能看见她啊。”

　　

　　阿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他也有些筋疲力尽了，

　　

　　秦骏是醒悟了，但是已经太晚了，他爱的女人已经不再爱他了。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真的死了，她也不会原谅我吗？”

　　

　　听见这话，阿言默默的低下头。

　　

　　秦骏看着天花板，喃喃道：“她说过，除非我愿意跟她一样，葬身火海，死一次，才会原谅我，所以我现在就要死了，脑癌能活多久？应该不会太久吧，这么短的时间里，她针的也不打算回到我身边来吗？”

　　

　　他一边说，眼泪一边默默地滑落。

　　

　　阿言还是没能忍住，哽咽了一声。

　　

　　“如果人不在了，原不原谅又有什么意义呢？秦总，现在国外的医学很发达的，我跟你出国，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

　　

　　“我好好治疗的话，就能陪着她一起到老吗？”秦骏沙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不可能吧。”

　　

　　对此阿言只能保持沉默，秦骏嘴角沁出一抹苦笑。

　　

　　“或许我早该死了，跟我父母一起坠崖身亡，又或者是死在十八岁那年的悬崖下面，当然最好是跟白汐一起，死在那场大火之中。”

　　

　　他哽咽厉害，说话的声音都是飘渺的。

　　

　　医生给他的液里加了镇定剂，可内心深处的疼痛是怎么都无法抑制的。

　　

　　他的嘴里泛着苦涩的味道，看着外面那光秃秃的树枝。

　　

　　秦骏从来没有想过，白汐有一天会有那样冷漠目光看着她，他跪着，不断磕头祈求，可白汐就面无表情的站在他对面。

　　

　　“我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祈求她别离开，我当时脑海里全都是她失去记忆，喊我阿骏时候的音容，我感觉我和她一直在一起，但却似乎又没有一起过，这就是报应吧。”秦骏慢慢转过头，一双枯槁的双眼看着阿言，“你跟我说句实话，如果我死了，白汐会怎么样呢？”

　　

　　阿言犹豫了下，用不大的声音说：“她应该会高兴，很痛快，当然或许还会有难过吧。”

　　

　　“我不希望她会难过，她高兴就好，毕竟我以前从未让她真正开心过。”

　　

　　病房内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阿言实在是扛不住了，他很想立刻给白汐打电话，但他又明白，打了也是白打，那个女人的心很早就已经死了。

　　

　　阿言只能转移了话题：“秦总，您饿了吧，想吃点什么？”

　　

　　半晌，秦骏才僵硬的点点头：“我想吃双皮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