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转世
持令牌的鬼卒从桶里抓起一只用猪的鬃毛捆扎成的刷子，蘸着黏稠的、暗红的血，往他头顶上一刷。
他不由得怪叫一声，因为这混杂着痛楚、麻木、犹如万针刺戟般的奇异感受。
他听到自己的皮肉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血水滋润焦煳的皮肉，联想到那久旱的土地突然遭遇甘霖。
在那一时刻，他心乱如麻，百感交集。那鬼卒如一位技艺高超、动作麻利地油漆匠，一刷子紧接着一刷子，将驴血涂遍了他的全身。
到最后，他提起木桶，将其中剩余的，劈头浇下来。
他感到生命在体内重新又汹涌澎湃了。
他感到力量和勇气又回到了身上。
没用他们扶持，他便站了起来。
尽管两位鬼卒名叫“牛头”和“马面”，但他们并不像他们在有关阴曹地府的图画中看到的那样真的在人的身躯上生长着牛的头颅和马的脑袋。
他们的身体结构与人无异，所不同的只是他们的肤色像是用神奇的汁液染过，闪烁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他在人世间很少见过这种高贵的蓝色，没有这样颜色的布匹，也没有这样颜色的树叶，但却有这样颜色的花朵。
那是一种在高密东北乡沼泽地开放的小花，上午开放，下午就会凋谢。
在两位身材修长的蓝脸鬼卒挟持下，他们穿越了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幽暗隧道。
隧道两壁上，每隔十几丈就有一对像珊瑚一样奇形怪状的灯架伸出，灯架上悬挂着碟形的豆油灯盏，燃烧豆油的香气时浓时淡，使他的头脑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借着灯光，他看到隧道的穹隆上悬挂着许多巨大的蝙蝠，它们亮晶晶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不时有腥臭的颗粒状粪便，降落在他的头上。
终于走出隧道，然后登上高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伸出白胖细腻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手，从一只肮脏的铁锅里，用乌黑的木勺子，舀了一勺洋溢着馊臭气味的黑色液体，倒在一只涂满红釉的大碗里。
鬼卒端起碗递到他面前，脸上浮现着显然是不怀好意的微笑，对他说：
“喝了吧，喝了这碗汤，你就会把所有的痛苦烦恼和仇恨忘记。”
他挥手打翻了碗，对鬼卒说：
“不，他要把一切痛苦烦恼和仇恨牢记在心，否则他重返人间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他昂然下了高台，木板钉成的台阶在脚下颤抖。
他听到鬼卒喊叫着他的名字，从高台上跑下来。
接下来他们就行走在高密东北乡的土地上了。
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
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些钉在土地上的白色木桩，木桩上用墨汁写着他熟悉地和他不熟悉的名字，连他家那些肥沃的土地上，也竖立着许多这样的木桩。
他不由得怪叫一声，因为这混杂着痛楚、麻木、犹如万针刺戟般的奇异感受。
他听到自己的皮肉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血水滋润焦煳的皮肉，联想到那久旱的土地突然遭遇甘霖。
在那一时刻，他心乱如麻，百感交集。那鬼卒如一位技艺高超、动作麻利地油漆匠，一刷子紧接着一刷子，将驴血涂遍了他的全身。
到最后，他提起木桶，将其中剩余的，劈头浇下来。
他感到生命在体内重新又汹涌澎湃了。
他感到力量和勇气又回到了身上。
没用他们扶持，他便站了起来。
尽管两位鬼卒名叫“牛头”和“马面”，但他们并不像他们在有关阴曹地府的图画中看到的那样真的在人的身躯上生长着牛的头颅和马的脑袋。
他们的身体结构与人无异，所不同的只是他们的肤色像是用神奇的汁液染过，闪烁着耀眼的蓝色光芒。
他在人世间很少见过这种高贵的蓝色，没有这样颜色的布匹，也没有这样颜色的树叶，但却有这样颜色的花朵。
那是一种在高密东北乡沼泽地开放的小花，上午开放，下午就会凋谢。
在两位身材修长的蓝脸鬼卒挟持下，他们穿越了似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幽暗隧道。
隧道两壁上，每隔十几丈就有一对像珊瑚一样奇形怪状的灯架伸出，灯架上悬挂着碟形的豆油灯盏，燃烧豆油的香气时浓时淡，使他的头脑也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借着灯光，他看到隧道的穹隆上悬挂着许多巨大的蝙蝠，它们亮晶晶的眼睛在幽暗中闪烁，不时有腥臭的颗粒状粪便，降落在他的头上。
终于走出隧道，然后登上高台。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伸出白胖细腻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的手，从一只肮脏的铁锅里，用乌黑的木勺子，舀了一勺洋溢着馊臭气味的黑色液体，倒在一只涂满红釉的大碗里。
鬼卒端起碗递到他面前，脸上浮现着显然是不怀好意的微笑，对他说：
“喝了吧，喝了这碗汤，你就会把所有的痛苦烦恼和仇恨忘记。”
他挥手打翻了碗，对鬼卒说：
“不，他要把一切痛苦烦恼和仇恨牢记在心，否则他重返人间就失去了任何意义。”
他昂然下了高台，木板钉成的台阶在脚下颤抖。
他听到鬼卒喊叫着他的名字，从高台上跑下来。
接下来他们就行走在高密东北乡的土地上了。
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他都非常熟悉。
让他感到陌生的是那些钉在土地上的白色木桩，木桩上用墨汁写着他熟悉地和他不熟悉的名字，连他家那些肥沃的土地上，也竖立着许多这样的木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