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流风 4601字 2023-03-07 14:50:42
一项神奇的电击按摩服务,让人们获得了最佳的精神享受,也让我实现了财富自由。

但在他们逐渐沉沦,抢着给我送钱的时候,我却就此清醒。

01.

回到半年前,我和小吴还在桂市阴暗的地下室啃馒头。

我俩身无所长,初中毕业后就一起漂泊在桂市,靠着在工地打零工过着生活。

小吴是我的同乡,长得黑黑瘦瘦的,从小就黏在我后面。

他家里有精神病史,奶奶和父亲都曾犯过精神病。他在初中也曾犯过一次,辍学了一年,现在每隔一个月都得到精神病院开安定类药物。

那时由于工期紧,我和小吴连着几个月加班,每天都是晚上8点多才从工地下来,骑着我偷来的二手小电驴,回到租住的地下室已经晚上9点多了。

有次小吴从病院回来就似乎有点心事,还时不时盯着我看,似乎要告诉我什么。我由于那时累得慌,也没太搭理他,回来倒头就睡。

终于有天,小吴从工地下来就不对劲,苍白的脸上眼神发呆,不停地哆嗦还喃喃自语,到了地下室,更是不停地转圈和哆嗦地比划着,看得我一阵发毛。

精神病又犯了。

我熟门熟路从床底下翻出小吴的箱子,掏出他常用的几个药瓶,没药了。

于是我一把拉过小吴,把他按在电驴的后座,拉着他直奔精神病院。

到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1点了。

这里地处郊区,还好小吴带我来过一两次,不然夜里也不一定能找到。

沿着土路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病院门口,回头一看,小吴这货居然靠着我的后背睡着了,还在我腰上流了一滩口水。周围农田的风吹过来时,我才感觉到一阵湿凉湿凉的。

「喂,喂,醒醒!醒醒!」我摇醒了小吴。

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觉的原因,小吴看上去似乎眼神清明了很多,手也没那么抖了。

我把电驴停在门口,拉着他直接往亮着灯光的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里空荡荡的,值班的李大爷不见人影,只剩半杯茶水在桌子上冒着热气,估计是巡夜去了。

我又拉着小吴穿过值班室往院里走。

围墙里面黑漆漆的,如果不是前面几栋楼有些灯光,我还真不敢往里闯。

走到半路,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声从右侧的小楼传出来,我吓得当场魂丢了一半。

小吴也吓得手完全不抖了,睁大眼睛看着我。

微弱的灯光下,小吴大叫一声:「赶紧跑啊哥!」

这一声让我直接拿出百米冲刺的水平,跟着小吴往前方的院楼跑去,不一会儿就撞开院楼前的大门,瘫倒在大厅。

大厅里值班的李大爷正和王院长在说着什么,被我俩「哐」地一闯,两人同时转过头,有点纳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我和小吴。

王院长最先回过神来,走过来弯下腰,掂着金边眼镜说道:「啊呀,是小吴啊,你几个月没过来看病了吧?这位是?」

我尴尬地爬了起来,讪讪地说道:「王院长,我是小朱,之前跟小吴见过您。小吴药吃完了,他好像有点犯病了,需要麻烦您看一下,开点药。」

王院长斯斯文文的,一副文化人的样子,虽然穿着白大褂,但总令我感到一股压力。

于是我直接说出我们的目的,希望快点离开这鬼地方。

「哦,是这样啊。」王院长倒也没深究,笑了一声说:「这么迟来看病的倒也少见。老李你先去忙吧。」

王院长向李大爷打了个眼色,带着我们往医药室走去。

到了医药室,王院长拿出听诊器,对小吴简单地诊断了下,然后拿出几瓶药说这是一个月的药量,一共240元。

小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则莫名其妙地看着小吴:「大哥你掏钱啊,才刚发的工钱你整哪了?」

「我妈住……住院了,我……我把钱都,都寄回去了……」小吴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喏喏道。

我忽然明白了,小吴为啥没药了,导致自己今天犯病。

原来是家里急着用钱,顾不上自己了。

我掏了掏口袋,里面只有一张毛爷爷,加上十几张零碎的,也不够啊。

王院长已经坐在办公桌的那头,正慢悠悠地抽着烟。

看着我慢慢地掏钱,他似乎一脸感兴趣,在观察着什么。

我掏空了衣服和裤子里的零钱,还凑不够两百,拿着整理出来的一叠散钱,尴尬地看向王院长,说道:「院长,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要不……」

王院长笑了笑,把烟一掐,走到我们面前,将药塞给小吴,说道:「钱少点倒没关系,不过我刚听说小吴家里缺钱啊,你俩有没兴趣在我们医院里挣一笔?」

「挣一笔?咋挣?」小吴看了我一眼,又望向王院长。

「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你俩吓着了,是不是听到路口那边的惨叫声了?」王院长一脸坏笑。

「是啊,那是?」我有点紧张。

「这样吧,我先带你俩见识一下,然后你们再决定?」王院长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停下来示意我们跟着他。

我犹豫着,小吴却向前跨了一步,回过头也望了我一眼。

我看着小吴,内心暗道:真是个傻孩子!这么快就心动了!啥时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心里的恐惧和好奇不断交战。

「这活一晚上有300元哦,一人300!」似乎是看出我的犹豫,王院长再次鼓励道。

「真的?」我抬起头,眼里亮着光问道。

02.

「骗你们干啥,这还是日结,不想来随时可以走。」王院长淡淡地回道。「走吧,再不走都快12点了。」

我和小吴自觉地跟着王院长走了出去。

不一会,我们到了路口右侧的小楼。

此时一切静悄悄的,除了草地里几声蟋蟀的叫声,我们似乎到了另一片区域。进楼后,跟着王院长往下一拐一绕的,到了地下二层。

望眼过去,是一大堆零乱的电线和台子。中央聚光灯灯下是一个手术台,一个穿着病服的大汉正躺在手术台上。他头上插满了各种颜色的电线,旁边的心跳仪看得出心脏还强有力地跳动着。他正在沉睡中,脸上似乎还露出陶醉的样子。

一个乌糟糟的脑袋从台子后面探出来,令我想起了电影里的达文西,他看了我们和王院长一眼又缩了回去。

王院长带着我们绕过电线,也到了台子后面。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高瘦老头正在面板上操作着什么,还时不时记录一下,根本不理会我们。

王院长也不介意,向我们介绍道:「这是老杨,负责这个实验项目的。」

「实验项目?精神病院还整这个?」我疑惑地问道。

「是这样的,老杨是留美的精神科专家,他一直有个理念,认为大脑就是各种电信号。如果我们用电来刺激大脑,可以达到情绪刺激的目的。比如你看台上的病人,现在似乎是很享受的状态,说明电信号刺激到他脑神经的愉悦区,让他进入十分美好的梦境。」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想到要戴上一堆电线在脑袋上放电,我心里有点抖,如果没控制好,刺激成神经病咋办?

王院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回答道:「是这样的,老杨的实验只成功了一半,有两个问题,一个是刚开始刺激信号不匹配的时候,大脑会发生排异反应,产生巨大的痛苦。」

说到这,王院长停下来望了下我们,道:「也就是你们刚进来时听到的那声嚎叫。」

「哦,那另一个问题是?」我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另一个问题就比较麻烦,就是容易上瘾。你们听到台上那个病人发生的嚎叫,却不知道这是他主动要求的。他原来是院里的保安,现在每晚都缠着老杨给他治疗。」王院长一脸无奈地说道。

「那需要我和小吴做什么?」我警惕地问道,如果让我当实验品,每晚都过来嚎叫一声,我肯定受不了。

「你们不用紧张,不是把你们当实验对象,而是让你协助老杨,晚上帮忙操作下设备,让老杨有时间休息。另外,实验成功后,尽可能拉些外面的人过来。」

「就这些?每晚都能挣三百?」我搓着手问道,小吴则绕到台前看那个病人。

「不光如此,后面如果成功的话,拉来一人给一成提成。」王院长爽朗道。

那天,我和小吴回到宿舍已经是半夜2点多了。

我们当场就答应了王院长。

当时的我,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件事有哪里是不对的,但每晚300的额外收入,让我每天面对着劳碌的工作和夜晚昏暗潮湿的地下室时,多了一丝丝的希望。

03.

在那以后,我和小吴不过是额外多了份工作,日子却好过很多。

老杨的研究还是慢吞吞的,我们看着那个保安大汉三天两头都过来在机器的帮助下做美梦。每每听大汉嚎叫一阵,然后如死猪一样躺在手术台上,脸上露出神之微笑,开始他的美梦。

到了早上3点多,我俩打瞌睡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怔怔地坐在手术台上,嘴角带着迷之微笑,回味之前的梦境。

时间长了,我和小吴得知保安大汉原来也姓吴,是在王院长的鼓励和金钱攻势下,甘愿做起了老杨的实验品。

我曾问过保安具体是啥感觉,他说一开始感觉全身都剧烈地疼痛,然后突然一瞬间犹如进入仙境,平日的梦想在这里都一一得以实现,而且比梦想更美,浑身舒服得不得了。回到现实后,几天不来一次就感觉浑身难受。

一个多月后,我和小吴对这里的机器都摸熟了,知道怎么调电压、电流和记录数据,老杨也放心下来,不再陪着我们熬夜。

我和小吴轮流值夜班,每人轮流睡上个三五个小时,以应付白天的活。

手术台上躺着的人也从保安大汉,换成了一个中年大妈。唯一的区别是,原来的嚎叫声变成女鬼的尖叫声。

我和小吴心有余悸地适应了好几天,又逐渐变得麻木了。

这时我有点明白为啥老杨的实验适合半夜进行,要是白天这一嗓子,肯定要把整个大院的人都招来。

不对,都吓跑。

长期待在地下室,我早闲得发霉。小吴还好,每次不是记录数据就是观察仪器、或看病人的表情,一看好几个小时,让我怀疑他是否又犯病了。

好在每天离开这里,小吴都正正常常的,我也就没管他了。

老杨的地下室里,除了电线还有一些柜子。每次我们来值班时,他都锁紧柜子后才离开,有次我从侧面看到老杨身前半开的柜子里有些金光闪闪,我想那是金子?手痒的毛病一起来就很难消下去,从那后每晚我总是挣扎在柜子前。

终于有一天,小吴趴在实验台前睡着了。我拿出准备已久的铁线,打开了柜子的锁。拉出来一看,果然是几排亮闪闪的金线。不过数量有点少,我拿了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拿还是不拿呢?

突然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将丝线拿出,接到实验台里面的设备上,这样老杨也许认为是自己忘在实验台里了。如果时间久了老杨还没发现,那我就可以从实验台悄悄地把它顺回家了。

我心里暗暗为自己鼓掌,说干就干,很快拿出一根金线,锁上柜门,到实验台前。

趁着小吴还在睡觉,我悄悄绕到后面,打开实验台,里面上几块大电路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半导体元件。我将金线绕在其中的一根金属线上,随便又找个电路板上的孔搭了下,免得掉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关上实验台的柜门,等着后续的发展。

第二天晚上,我们到地下室时,老杨脸色如常,似乎没发现金线少了一根。

不一会披头散发的鬼音妇女也来了,一副电影里收租婆的打扮,穿着拖鞋到按摩床前「啪」地一声躺下,我感觉按摩床嘎当一声,都快要塌了。也不知道老杨从哪请来这尊大神。

我们在老杨的吩咐下,接好插线,然后做好开启机器的准备。

开启机器后,在我们准备好再听一遍凄厉的嚎叫时,却没有任何声音发生。鬼音妇女直挺挺地躺下了,脸上再次露出迷之微笑。

咋回事?我和小吴面面相觑。

老杨则一脸激动地看着实验台上的屏幕,抖着胡子说道「成功了!成功了!」

「快快,记录下数据。」老杨把记录本甩给我们,自己则跑到手术台前观察去了。

在手术台前,老杨高瘦的身影不时地忙碌着,查看完各项指标后,又回到实验台前。

他激动地搂着我俩,说道:「你俩是功臣!是医院的功臣!我要向王院长报功!」

避开老杨身上发馊的味道,我有点尴尬地笑着:「杨老,保险起见,是不是等病人醒来再问一问?」

「对,对,小同志讲科学,我们要有科学的精神。」老杨激动地点点头,又忙着记录别的数据去了。

就这样,我和小吴陪着兴奋的老杨熬了一夜。

到早上3点多时,鬼音大妈从梦境中醒来,跟保安一样,坐在手术台上回想着梦里的情景。

待大妈下了手术台,老杨一脸笑兮兮的凑了上去:「大妹子,这回感觉咋样?」

「感觉很好啊,不是每次都这样吗?」鬼音大妈一脸疑惑地。

「那你有没感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刚开始的时候?」老杨略带紧张地问道。

「没啊,就是很舒服啊。」鬼音大妈疑惑地回答道。

「那你刚开始为啥没发出凄厉的鬼叫声?」老杨憋不住了,直接问了出来。

「你才鬼叫,你全家鬼叫!」大妈涨红了脸,甩了老杨一巴掌,直接甩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