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一进手术室，就听见护士在核对手术信息。
“小伙子，名字。”
男人穿着手术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停顿几秒后，醇厚的声线响起：“苏晨”
我僵硬的转过头。
他比几年前壮了许多，留着寸头，脸上棱角分明。
忽地，四目相对。
他直勾勾盯着我，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苏晨勾唇笑了笑，神色自然，随意和我打起招呼，“好久不见，白之书。”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苏晨，好巧啊，你也在这手术。”
苏晨愣了一下，“你还帮谁做过这个手术吗？”
整个手术室都弥漫着尴尬而又微妙的气氛。
“啊，不是不是，是我的小外甥，他上次是我老师割的包皮。”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明明，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听我说完，他脸色缓了些。
可我一想到接下来要和他的小弟弟面对面。
真是一口气堵在了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谁能想到苏晨二十多了才来割包皮。
本想活跃下气氛，结果我薄唇轻启，却冒出了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发言，“你放心，我老师的技术，绝对杠杠滴，包你术后生龙活虎，重振一方雄风。”
苏晨的脸，变成了漂亮的粉色。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一旁的带教老师一边看热闹，一边还不忘偷偷给我眨巴眼。
我不理会他抽风的眼角，转头询问床上的人：“苏晨，准备好了吗？”
“别怕啊，我们老师手起刀落，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
“...嗯，开始吧。”
我深吸一口气。
箭步冲上前，准备一把就将苏晨的裤子扒拉下来...
然而，只有...一半。
因为苏晨拼命抓住自己的裤子边，保住了一半裤子。
而另一半还在我手中握着...
怎么说呢，场面又再次陷入尴尬，或者说，诡异。
我？？？
苏晨被我吓到了，眼里满是震惊。
带教忍俊不禁，“哎呀白之书，你怎么这么生猛，吓着你朋友了。”
我硬生生变成了强抢良家妇男的恶霸。
我松手，解释道：“苏晨，你别介意啊，我这是习惯性动作。”
“小朋友们的裤子都是我帮忙脱，一下母爱没收住，对不住，对不住！”
“我...我，我自己来...”他连续磕巴喊出几个我，双脸绯红。
而后慢慢将裤子褪下....
我忍住闭眼的冲动，接住了视觉暴击。
哎，那玩意儿果然很丑！
我承认，这是我做得最累的一台手术。
20分钟，我像是做了一套健身操，全身被汗洗了一样。
脑袋嗡嗡的，手也不听使唤。
“白之书，把皮弄上去，注意皮内也要仔细消毒。”
“好。”
带教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全程手抖加心慌，手下力度把握不好。
一使劲，苏晨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
“白之书，你下手轻点，你以为你抓着什么？是男性最脆弱的地方！你看他脸都成什么颜色了，下手轻点好吗？”
“好...好...的...”妈妈，太可怕了！
“白之书，给我固定好，不要随便手抖！”
“白之书，我的手在这，你一直往上提干嘛？”
我：“...”
已经放弃抵抗了。
在经历了不到半小时刺激的速度与激情后，终于！
手术进入收尾阶段。
“小伙子，让我学生给你上手缝两针行吗？”
我抢着回答，“不......”，话还没说完，苏晨便打断我。
“白之书，你当时可是说要当个厉害的医生。”他目光灼灼。
我卡在嗓子眼的“不”，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原来他还记得。
“你真的不介意我给你缝针？我还不太熟练。”
“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我站到手术台前，颤抖地拿起针线，一边对准缝合口，一边询问苏晨的情况。
“苏晨痛吗？”“不痛”
“苏晨你难受吗？”“不难受”
“苏晨，你......”我被硬生生打断。
苏晨拿手揉了揉太阳穴，“白之书，你以为刚才麻醉了我的脑子吗？”
得嘞，我闭嘴！
2.
割包皮算是个小手术，一般观察半小时就能回家。
但老师却提议苏晨住院。
一方面，泌尿外科现阶段病房还有空余；另一方面，他需要苏晨帮他完成一些课题调研。
苏晨爽快地答应了。
术后第一天，我替老师查房。
苏晨的病房在医院的尽头。
要知道，他的那间房，是全科室最豪华单人独立病房，配有豪华浴室，营养三餐定时配送。
苏晨沐浴在阳光下，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完全不像是住院的人。
好家伙，他这是搁医院度假呢！
我穿着白大褂，双袖挽起，无奈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点点头，“感觉不错，就是还有点痛。”
其他小朋友做完手术，生龙活虎、跳街舞，他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还哼唧唧喊痛...
我默默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给手消了个毒，“我看一下术口的恢复情况。”
苏晨耳尖透着红，清了清嗓，拿手挠头。
“我自己来。”
看来我昨天的生猛操作还是吓到了苏晨，我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以后所有的行动都要过脑子。
不知道是阳光太热，还是花香太浓，我感觉自己有点缺氧了。
“恢复的不错，就是我缝的丑了点。”我仔细端详术口情况。
“不会啊，我觉得你缝的也挺好。”
我们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然而。
苏晨却猛地抓住一旁的被子，慌里慌张地盖住自己的身体，还象征性的压了压被子，像是生怕被我发现什么。
我抬头看，他脸连着脖子一大片，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他哑声说道：“我没事了，你快走吧。”
脑中那该死的0.5秒记忆，突然毫不留情地攻击了我。
刚才似乎、大概、也许看到了某种神奇的生理现象，怪不得他藏藏掖掖的。
我脸上的温度又迅速蹿升，然后下意识退了半步。
“你还没把纱布重新包回去，很容易感染的，我等会帮你换药。”
他哽声，“叫你老师来。”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能凭借苏晨颤抖的声线，觉察到他此时的窘迫。
“老师那么忙，换药这点小事，不需要他动手。”我突然起了想逗弄他的心思。
他颤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我要你老师换药。”
我忍住笑意，“行行行，一切听您的，我尊贵的病人！”
想不到苏晨也有今天。
脸皮倒是挺薄。
苏晨住了三天院。
每次我一进他病房，他都如临大敌，我真是进退两难。
最后一天，他去办出院手续前，把我叫出值班室。
我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好，那我们以后就微信联系吧。”
“什么都...”他停顿，“...都能问你吗？”
“当然可以！”身为医生，我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谢谢你。”
阳光太烈，他站在太阳光里，刺地我睁不开眼。
3.
苏晨出院后，我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
高中三年，我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苏晨。
我会在日记本上一遍一遍写下他的名字。
也会在某个单独值日的晚上，偷偷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
然后，在别人进来之前，仔细擦掉。
不留一丝痕迹。
在别人看来，我和他并无交集。
可只有我知道。
苏晨，是我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印记。
是我上大学后，四年都触不可及的乐和痛。
我日复一日祈祷。
上天，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
把他，重新送回到了我身边。
我们也慢慢找回了熟悉感。
他刚毕业，所以暑假时间充裕。
“白之书，有一家游泳馆新开业，你想去吗？”
“你恢复好了？”
“早好了。”我看到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来不来？”
“来。”
“那好，这周六不见不散。”
周六，天空湛蓝。
进游泳馆时，我没看见苏晨，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忽地，一个人影从水面上一跃而起，利落爬上岸。
水从苏晨的发稍一路下滑，先是鼓囊囊的胸膛，再是肌理分明的腹肌，最后水滴滑进泳裤，而后消失不见。
看的人脸红心跳。
“白之书，快来，这个池子不算很深，很适合你。”
“苏晨，你是不是了等很久？”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水，“也没多久”，顿了一下又说，“你会游泳吗？”
我不好意思地回应，“呃，那个...这里租游泳圈吗？”。
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苏晨，没有想到自己不会游泳这一茬。
他爽朗笑出声，“有我呢，不需要游泳圈。我教你游泳吧。”
如果我拒绝，不就太矫情了吗？况且，我确实想和苏晨呆在一起。
“好啊，我可一直是个旱鸭子，怎么学都学不会，今天就拜托苏老师了！”
“那是当然。”
说完我们就进入了泳池。
我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连体式泳衣。
池水淹没了我的胸口，却只堪堪到苏晨的腰。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我放眼望去，全是他的光膀子。
便红着脸抓住他，“苏晨，我要怎么做。”
“别慌，你先放松，感受水的浮力，然后趴在水面上。”我的手抓着他精壮的手臂。
白皙的手和健康小麦色的肌肤形成了强烈对比，灼的我眼睛发烫。
“抓住我的手，不用怕。”苏晨在我身侧，一手温柔地给我支撑，一手虚虚地放在我的肚子下。
水轻轻漫过我的身体，凉凉的，而苏晨却热热的。
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灼热的夏天，他的身上同样也是滚烫无比，手臂紧紧抱着我。我像是被世界举着，安心又满足。
“好，放松后就开始上下摆腿。”苏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扑通起了漫天的水花，浇的苏晨满脸水。
他打趣，“你这双腿劲挺足啊。”
我捧起一抔水，浇在他脸上。哼，谁叫他取笑我。
我慢慢掌握了技巧，但还是不太熟悉。忽然，我脚一滑，整个身体倾斜。
水一下覆盖住了我整个头，我狠狠呛了一口水。
预料中，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把我拽出水面。
我乱抓一把，攥着了一切能让我心安的东西。
等能呼吸时，我却发现自己双腿紧紧勾着苏晨的腰，像挂件一样，完全挂在了苏晨身上！
“咳咳....”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抱歉，咳...”，说着便挣扎着下来。
“你先平复一下。”
不过，我可能平复不了。
毕竟，他的双手牢牢拖着我的...
......屁股。
我能感受到底下源源不断的热气，“那个，你先放我下来。”
他好像意识到手放在了尴尬的地方，“啊！好”，说着便把我放了下来。
他睫毛上挂着一滴水，欲坠不坠，睫毛下的眼睛闪躲。
脸和脖子又红了一片。
“刚才没站稳，谢谢你啦。”
他抓住我的胳膊，“白之书，我...”，他脸憋得通红，但一直没有下文。
“怎么了？”
“...没，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他捧起水洗了几把脸，“你还游吗？”
“我上岸歇会。”
直到夜幕降临，一下午的游泳教学才终于结束。
4.
我们找了一个附近的煲仔饭店解决晚餐。
他尝了一口便说，“这家的味道和高中的那家很像。”
“是啊，我当时还听见你说自己想当建筑师呢，你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真替你开心。”
他回忆了一番，说：“嗯，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我盯着煲仔饭出神，没有立即回答苏晨的问题，歇了几秒，唇启：“还行吧，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差，普普通通的生活。”
苏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后敛下眼眸，掩饰住那股情绪。
“我们当时还说要一起吃煲仔饭呢！”
我默默搅了搅碗里的锅巴。
“我当时在那店里刷盘子来着，工作时间老板不允许我们出现在会客区。”
他愣了一下，勺子定在嘴边。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一次都没遇见过你。”
气氛突然降温，我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连呼吸都是痛的。
“叮~”
然而，我手机的一条短信却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苏晨看我一直在回复信息，便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我放下手机，“对，医院宿舍要停电两天，我可能要找个酒店对付一下，最近有一个临床技能比赛，需要看书。”
“你一个女孩子住酒店多不安全，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两天？”他慌乱解释，生怕我不同意的样子，“你别误会，只是我家房间挺多的，你可以安心看书，不会有人打扰。”
我承认，看见苏晨的那一秒，我沉寂几年的心又再次变得鲜活。
只是，这次，我更勇敢了。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勾起嘴角，“好。”
到苏晨家时，已经晚上八点。
他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我心里涌起一股酸意。
看我迟迟不接，苏晨像是知道了我的意思，调笑着将鞋放在我脚边，“刚才等你回医院拿东西时顺便买的，没人穿过，不会传染脚气。”
原来是这样。
“你先进来歇会儿，我给你准备房间。”
我闲来无事，便随意逛了起来。
书房的一整面墙都是乐高建筑，各式各样的，非常精致，也非常好看。
他的藏书也很多，我在他书架前停了下来。
书架的中间摆了两罐纸星星。
我伸手去够，小心的将他们拿下来。
玻璃罐子很干净，一如当初的模样，看起来被它们的主人保护的很好。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视线。
苏晨和他的朋友笑得很灿烂，他身旁的女孩亦是。
我拿起那张照片，它背面写着一行字：“亲爱的女孩，我一定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我默默将照片放了回去。
好不容易死灰复燃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盆水，浇到透心凉。
当年，苏晨选择了清华，而那个和他一起上清华的“女孩”。
却是李妍瑾。
我心里仅存的那点希冀，被事实轻易打垮，好不容易迈出的那一步，也像是个笑话。
“白之书，你的房间我收拾好了，你快来洗漱吧。”苏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我拼命抑制住眼中的湿润，“来了”，然后，在他看到我之前，躲进房间。
在花洒下，我终于卸下伪装，呜咽出声。
白之书，没关系。
只是又一次失恋了而已。
回去后，苏晨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
我有时候看到了，也会故意晚些回，或者只回一两个字。
“白之书，你最近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这是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没回。
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
5.
七年前，博洋高中。
刚入学的高一新生，都要由老师评估身体素质。
不合格的则要加练晨跑，期限三个月。
我从小体能就不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突然，我右边冒出了一个身影，弄得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刚入校，都是生面孔，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他让我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我不禁纳闷起来。
他虽然穿着清一色的夏季校服，但胜在体型修长，皮肤白皙，看到我转头，便对我灿烂地笑了一下。
是挑衅？？？
我暗暗发力，不过男生始终和我卡死着一定的距离。
毕竟，我加速他也加速，我减速他也减速。我都怀疑他在耍我！
人群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苏晨，加油！”
“苏晨，加油！”
......
原来他就是苏晨啊。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
毕竟，开学前一天，学校联系我时，我还是第一名。
可开学当天，却横空冒出了个苏晨。
我气炸了，因为到手的钱飞了。
毕竟一、二名相差的五百奖学金，都进了苏晨的腰包。
虽然男生比女生多两百米，但我为了争那口气，也为了报他夺“钱”之仇。
第二圈，我疯了一样加速。
我暗暗下定决心，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
苏晨意识到了我在和他较劲，便没有刻意加速，缓缓跑在我身后。
然而，离终点还有一百米时，他突然像离弦的箭，短时间内迅速提速。
我很快被他甩在身后。
我一时急火攻心，就忽视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
结果成功踩上去，摔了个狗吃屎，膝盖也磨掉了一层皮。
疼得我龇牙咧嘴。
“快，老师，这位同学摔倒了。”
“老师，老师，快来...”
体育老师小跑着过来，满是关切：“同学，怎么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我忍住痛意，眼泪劈头盖脸地落下，“好，谢谢老师。”
“老师，我送她过去。”
粗重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苏晨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您不是还要继续体测吗？我来吧。”
体育老师点点头，“苏晨是吧，那这位同学就拜托你了。”
又转头看向我，“同学，你看可以吗？”
“...好。”
我抬头看向苏晨，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突然，失重感让我紧紧抓住周围的依附物。
手底的肌肉硬邦邦的。
“哇哦~”，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戏谑声。
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我被苏晨用公主抱的姿势走向医务室。
男生刚运动完，身上泛着热气，蒸的我全身发烫。
我竟然忘记如何去反应。
他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那个，你现在应该很痛吧？对不起啊。”
我故意装糊涂，“对不起什么？”
“刚才求胜心切了，很抱歉造成你的摔跤。”
他低头看向我，我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我率先低下头，“我就知道你在逗我。”
苏晨的胸腔震动起来，“哈哈哈，谁让你死咬着我不放。”
我右手臂像是有电流穿过，酥麻麻的。
他继续说，“我是高一2班的苏晨。”
“我是白之书，1班的。”
“嗯，白之书，很好听的名字。”
苏晨，还挺自来熟？
“明明1后面就是2，不过咱两的班级怎么就隔了十万八千里，不理解。”
我尴尬地笑笑，转移话题：“你说我们都没跑到终点，会不会算不合格啊？”
他好似不在意般，“正好锻炼身体。”
说着便把我颠了一下。
我中午刚吃了两碗饭，抱起来应该很重吧？
“我是不是挺重的？你要不把我放下来歇会？”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你这样说，我就更不可能放你下来了。”
好吧，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在太阳下山前，我们终于到达了医务室。
除了苏晨偶尔的“老师，您轻点！”，整个治疗过程都很安静。
苏晨替我去教室拿回书包，“我送你回家吧，你腿伤着也不方便。”
我顿了几秒，“不用了，我家人待会来接我，今天真的谢谢你！”
“那好，我陪你一起等吧。”
他笑着，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快。
心中有个念头在不断叫嚣着，他喵的，奖学金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我只知道，从此以后。
心里，住进了一个名叫苏晨的人。
一进手术室，就听见护士在核对手术信息。
“小伙子，名字。”
男人穿着手术服，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停顿几秒后，醇厚的声线响起：“苏晨”
我僵硬的转过头。
他比几年前壮了许多，留着寸头，脸上棱角分明。
忽地，四目相对。
他直勾勾盯着我，眸中情绪意味不明。
苏晨勾唇笑了笑，神色自然，随意和我打起招呼，“好久不见，白之书。”
我硬着头皮走上前，“苏晨，好巧啊，你也在这手术。”
苏晨愣了一下，“你还帮谁做过这个手术吗？”
整个手术室都弥漫着尴尬而又微妙的气氛。
“啊，不是不是，是我的小外甥，他上次是我老师割的包皮。”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他解释。
明明，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
听我说完，他脸色缓了些。
可我一想到接下来要和他的小弟弟面对面。
真是一口气堵在了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谁能想到苏晨二十多了才来割包皮。
本想活跃下气氛，结果我薄唇轻启，却冒出了尴尬到脚趾扣地的发言，“你放心，我老师的技术，绝对杠杠滴，包你术后生龙活虎，重振一方雄风。”
苏晨的脸，变成了漂亮的粉色。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一旁的带教老师一边看热闹，一边还不忘偷偷给我眨巴眼。
我不理会他抽风的眼角，转头询问床上的人：“苏晨，准备好了吗？”
“别怕啊，我们老师手起刀落，眼睛一闭，一睁就好了。”
“...嗯，开始吧。”
我深吸一口气。
箭步冲上前，准备一把就将苏晨的裤子扒拉下来...
然而，只有...一半。
因为苏晨拼命抓住自己的裤子边，保住了一半裤子。
而另一半还在我手中握着...
怎么说呢，场面又再次陷入尴尬，或者说，诡异。
我？？？
苏晨被我吓到了，眼里满是震惊。
带教忍俊不禁，“哎呀白之书，你怎么这么生猛，吓着你朋友了。”
我硬生生变成了强抢良家妇男的恶霸。
我松手，解释道：“苏晨，你别介意啊，我这是习惯性动作。”
“小朋友们的裤子都是我帮忙脱，一下母爱没收住，对不住，对不住！”
“我...我，我自己来...”他连续磕巴喊出几个我，双脸绯红。
而后慢慢将裤子褪下....
我忍住闭眼的冲动，接住了视觉暴击。
哎，那玩意儿果然很丑！
我承认，这是我做得最累的一台手术。
20分钟，我像是做了一套健身操，全身被汗洗了一样。
脑袋嗡嗡的，手也不听使唤。
“白之书，把皮弄上去，注意皮内也要仔细消毒。”
“好。”
带教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全程手抖加心慌，手下力度把握不好。
一使劲，苏晨的脸就红一阵白一阵。
“白之书，你下手轻点，你以为你抓着什么？是男性最脆弱的地方！你看他脸都成什么颜色了，下手轻点好吗？”
“好...好...的...”妈妈，太可怕了！
“白之书，给我固定好，不要随便手抖！”
“白之书，我的手在这，你一直往上提干嘛？”
我：“...”
已经放弃抵抗了。
在经历了不到半小时刺激的速度与激情后，终于！
手术进入收尾阶段。
“小伙子，让我学生给你上手缝两针行吗？”
我抢着回答，“不......”，话还没说完，苏晨便打断我。
“白之书，你当时可是说要当个厉害的医生。”他目光灼灼。
我卡在嗓子眼的“不”，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原来他还记得。
“你真的不介意我给你缝针？我还不太熟练。”
“我只是相信你而已。”
我站到手术台前，颤抖地拿起针线，一边对准缝合口，一边询问苏晨的情况。
“苏晨痛吗？”“不痛”
“苏晨你难受吗？”“不难受”
“苏晨，你......”我被硬生生打断。
苏晨拿手揉了揉太阳穴，“白之书，你以为刚才麻醉了我的脑子吗？”
得嘞，我闭嘴！
2.
割包皮算是个小手术，一般观察半小时就能回家。
但老师却提议苏晨住院。
一方面，泌尿外科现阶段病房还有空余；另一方面，他需要苏晨帮他完成一些课题调研。
苏晨爽快地答应了。
术后第一天，我替老师查房。
苏晨的病房在医院的尽头。
要知道，他的那间房，是全科室最豪华单人独立病房，配有豪华浴室，营养三餐定时配送。
苏晨沐浴在阳光下，心情愉悦，哼着小曲，完全不像是住院的人。
好家伙，他这是搁医院度假呢！
我穿着白大褂，双袖挽起，无奈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点点头，“感觉不错，就是还有点痛。”
其他小朋友做完手术，生龙活虎、跳街舞，他一个二十岁的大小伙还哼唧唧喊痛...
我默默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给手消了个毒，“我看一下术口的恢复情况。”
苏晨耳尖透着红，清了清嗓，拿手挠头。
“我自己来。”
看来我昨天的生猛操作还是吓到了苏晨，我在心里默默记了一笔，以后所有的行动都要过脑子。
不知道是阳光太热，还是花香太浓，我感觉自己有点缺氧了。
“恢复的不错，就是我缝的丑了点。”我仔细端详术口情况。
“不会啊，我觉得你缝的也挺好。”
我们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然而。
苏晨却猛地抓住一旁的被子，慌里慌张地盖住自己的身体，还象征性的压了压被子，像是生怕被我发现什么。
我抬头看，他脸连着脖子一大片，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他哑声说道：“我没事了，你快走吧。”
脑中那该死的0.5秒记忆，突然毫不留情地攻击了我。
刚才似乎、大概、也许看到了某种神奇的生理现象，怪不得他藏藏掖掖的。
我脸上的温度又迅速蹿升，然后下意识退了半步。
“你还没把纱布重新包回去，很容易感染的，我等会帮你换药。”
他哽声，“叫你老师来。”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我能凭借苏晨颤抖的声线，觉察到他此时的窘迫。
“老师那么忙，换药这点小事，不需要他动手。”我突然起了想逗弄他的心思。
他颤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我要你老师换药。”
我忍住笑意，“行行行，一切听您的，我尊贵的病人！”
想不到苏晨也有今天。
脸皮倒是挺薄。
苏晨住了三天院。
每次我一进他病房，他都如临大敌，我真是进退两难。
最后一天，他去办出院手续前，把我叫出值班室。
我们互相加了联系方式。
“好，那我们以后就微信联系吧。”
“什么都...”他停顿，“...都能问你吗？”
“当然可以！”身为医生，我对自己的专业水平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谢谢你。”
阳光太烈，他站在太阳光里，刺地我睁不开眼。
3.
苏晨出院后，我们经常在微信上聊天。
高中三年，我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苏晨。
我会在日记本上一遍一遍写下他的名字。
也会在某个单独值日的晚上，偷偷在黑板上写下他的名字。
然后，在别人进来之前，仔细擦掉。
不留一丝痕迹。
在别人看来，我和他并无交集。
可只有我知道。
苏晨，是我藏在心里最深处的印记。
是我上大学后，四年都触不可及的乐和痛。
我日复一日祈祷。
上天，好像听见了我的声音。
把他，重新送回到了我身边。
我们也慢慢找回了熟悉感。
他刚毕业，所以暑假时间充裕。
“白之书，有一家游泳馆新开业，你想去吗？”
“你恢复好了？”
“早好了。”我看到聊天窗口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来不来？”
“来。”
“那好，这周六不见不散。”
周六，天空湛蓝。
进游泳馆时，我没看见苏晨，就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忽地，一个人影从水面上一跃而起，利落爬上岸。
水从苏晨的发稍一路下滑，先是鼓囊囊的胸膛，再是肌理分明的腹肌，最后水滴滑进泳裤，而后消失不见。
看的人脸红心跳。
“白之书，快来，这个池子不算很深，很适合你。”
“苏晨，你是不是了等很久？”
他拿起一旁的毛巾擦水，“也没多久”，顿了一下又说，“你会游泳吗？”
我不好意思地回应，“呃，那个...这里租游泳圈吗？”。
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苏晨，没有想到自己不会游泳这一茬。
他爽朗笑出声，“有我呢，不需要游泳圈。我教你游泳吧。”
如果我拒绝，不就太矫情了吗？况且，我确实想和苏晨呆在一起。
“好啊，我可一直是个旱鸭子，怎么学都学不会，今天就拜托苏老师了！”
“那是当然。”
说完我们就进入了泳池。
我今天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连体式泳衣。
池水淹没了我的胸口，却只堪堪到苏晨的腰。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我放眼望去，全是他的光膀子。
便红着脸抓住他，“苏晨，我要怎么做。”
“别慌，你先放松，感受水的浮力，然后趴在水面上。”我的手抓着他精壮的手臂。
白皙的手和健康小麦色的肌肤形成了强烈对比，灼的我眼睛发烫。
“抓住我的手，不用怕。”苏晨在我身侧，一手温柔地给我支撑，一手虚虚地放在我的肚子下。
水轻轻漫过我的身体，凉凉的，而苏晨却热热的。
我突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那是一个灼热的夏天，他的身上同样也是滚烫无比，手臂紧紧抱着我。我像是被世界举着，安心又满足。
“好，放松后就开始上下摆腿。”苏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一开始掌握不好力道，扑通起了漫天的水花，浇的苏晨满脸水。
他打趣，“你这双腿劲挺足啊。”
我捧起一抔水，浇在他脸上。哼，谁叫他取笑我。
我慢慢掌握了技巧，但还是不太熟悉。忽然，我脚一滑，整个身体倾斜。
水一下覆盖住了我整个头，我狠狠呛了一口水。
预料中，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把我拽出水面。
我乱抓一把，攥着了一切能让我心安的东西。
等能呼吸时，我却发现自己双腿紧紧勾着苏晨的腰，像挂件一样，完全挂在了苏晨身上！
“咳咳....”我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烫，“抱歉，咳...”，说着便挣扎着下来。
“你先平复一下。”
不过，我可能平复不了。
毕竟，他的双手牢牢拖着我的...
......屁股。
我能感受到底下源源不断的热气，“那个，你先放我下来。”
他好像意识到手放在了尴尬的地方，“啊！好”，说着便把我放了下来。
他睫毛上挂着一滴水，欲坠不坠，睫毛下的眼睛闪躲。
脸和脖子又红了一片。
“刚才没站稳，谢谢你啦。”
他抓住我的胳膊，“白之书，我...”，他脸憋得通红，但一直没有下文。
“怎么了？”
“...没，没什么，下次再说吧。”
他捧起水洗了几把脸，“你还游吗？”
“我上岸歇会。”
直到夜幕降临，一下午的游泳教学才终于结束。
4.
我们找了一个附近的煲仔饭店解决晚餐。
他尝了一口便说，“这家的味道和高中的那家很像。”
“是啊，我当时还听见你说自己想当建筑师呢，你真的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真替你开心。”
他回忆了一番，说：“嗯，这些年，你过的还好吗？”
我盯着煲仔饭出神，没有立即回答苏晨的问题，歇了几秒，唇启：“还行吧，没有太好，也没有太差，普普通通的生活。”
苏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后敛下眼眸，掩饰住那股情绪。
“我们当时还说要一起吃煲仔饭呢！”
我默默搅了搅碗里的锅巴。
“我当时在那店里刷盘子来着，工作时间老板不允许我们出现在会客区。”
他愣了一下，勺子定在嘴边。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一次都没遇见过你。”
气氛突然降温，我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连呼吸都是痛的。
“叮~”
然而，我手机的一条短信却打破了此时的安静。
苏晨看我一直在回复信息，便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我放下手机，“对，医院宿舍要停电两天，我可能要找个酒店对付一下，最近有一个临床技能比赛，需要看书。”
“你一个女孩子住酒店多不安全，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两天？”他慌乱解释，生怕我不同意的样子，“你别误会，只是我家房间挺多的，你可以安心看书，不会有人打扰。”
我承认，看见苏晨的那一秒，我沉寂几年的心又再次变得鲜活。
只是，这次，我更勇敢了。
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勾起嘴角，“好。”
到苏晨家时，已经晚上八点。
他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我心里涌起一股酸意。
看我迟迟不接，苏晨像是知道了我的意思，调笑着将鞋放在我脚边，“刚才等你回医院拿东西时顺便买的，没人穿过，不会传染脚气。”
原来是这样。
“你先进来歇会儿，我给你准备房间。”
我闲来无事，便随意逛了起来。
书房的一整面墙都是乐高建筑，各式各样的，非常精致，也非常好看。
他的藏书也很多，我在他书架前停了下来。
书架的中间摆了两罐纸星星。
我伸手去够，小心的将他们拿下来。
玻璃罐子很干净，一如当初的模样，看起来被它们的主人保护的很好。
突然，一张照片吸引了我的视线。
苏晨和他的朋友笑得很灿烂，他身旁的女孩亦是。
我拿起那张照片，它背面写着一行字：“亲爱的女孩，我一定要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我默默将照片放了回去。
好不容易死灰复燃的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盆水，浇到透心凉。
当年，苏晨选择了清华，而那个和他一起上清华的“女孩”。
却是李妍瑾。
我心里仅存的那点希冀，被事实轻易打垮，好不容易迈出的那一步，也像是个笑话。
“白之书，你的房间我收拾好了，你快来洗漱吧。”苏晨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再去给你倒杯水。”
我拼命抑制住眼中的湿润，“来了”，然后，在他看到我之前，躲进房间。
在花洒下，我终于卸下伪装，呜咽出声。
白之书，没关系。
只是又一次失恋了而已。
回去后，苏晨每天都会给我发消息。
我有时候看到了，也会故意晚些回，或者只回一两个字。
“白之书，你最近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这是他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我没回。
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回。
5.
七年前，博洋高中。
刚入学的高一新生，都要由老师评估身体素质。
不合格的则要加练晨跑，期限三个月。
我从小体能就不错，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所有人都抛在了身后。
突然，我右边冒出了一个身影，弄得我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
刚入校，都是生面孔，我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他让我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我不禁纳闷起来。
他虽然穿着清一色的夏季校服，但胜在体型修长，皮肤白皙，看到我转头，便对我灿烂地笑了一下。
是挑衅？？？
我暗暗发力，不过男生始终和我卡死着一定的距离。
毕竟，我加速他也加速，我减速他也减速。我都怀疑他在耍我！
人群突然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苏晨，加油！”
“苏晨，加油！”
......
原来他就是苏晨啊。
冤家见面，分外眼红！
毕竟，开学前一天，学校联系我时，我还是第一名。
可开学当天，却横空冒出了个苏晨。
我气炸了，因为到手的钱飞了。
毕竟一、二名相差的五百奖学金，都进了苏晨的腰包。
虽然男生比女生多两百米，但我为了争那口气，也为了报他夺“钱”之仇。
第二圈，我疯了一样加速。
我暗暗下定决心，输给谁也不能输给他。
苏晨意识到了我在和他较劲，便没有刻意加速，缓缓跑在我身后。
然而，离终点还有一百米时，他突然像离弦的箭，短时间内迅速提速。
我很快被他甩在身后。
我一时急火攻心，就忽视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
结果成功踩上去，摔了个狗吃屎，膝盖也磨掉了一层皮。
疼得我龇牙咧嘴。
“快，老师，这位同学摔倒了。”
“老师，老师，快来...”
体育老师小跑着过来，满是关切：“同学，怎么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我忍住痛意，眼泪劈头盖脸地落下，“好，谢谢老师。”
“老师，我送她过去。”
粗重的声音在我头顶上方响起。
苏晨双手叉着腰，喘着粗气，“您不是还要继续体测吗？我来吧。”
体育老师点点头，“苏晨是吧，那这位同学就拜托你了。”
又转头看向我，“同学，你看可以吗？”
“...好。”
我抬头看向苏晨，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突然，失重感让我紧紧抓住周围的依附物。
手底的肌肉硬邦邦的。
“哇哦~”，人群爆发出一阵阵戏谑声。
在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我被苏晨用公主抱的姿势走向医务室。
男生刚运动完，身上泛着热气，蒸的我全身发烫。
我竟然忘记如何去反应。
他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那个，你现在应该很痛吧？对不起啊。”
我故意装糊涂，“对不起什么？”
“刚才求胜心切了，很抱歉造成你的摔跤。”
他低头看向我，我在他眼睛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我率先低下头，“我就知道你在逗我。”
苏晨的胸腔震动起来，“哈哈哈，谁让你死咬着我不放。”
我右手臂像是有电流穿过，酥麻麻的。
他继续说，“我是高一2班的苏晨。”
“我是白之书，1班的。”
“嗯，白之书，很好听的名字。”
苏晨，还挺自来熟？
“明明1后面就是2，不过咱两的班级怎么就隔了十万八千里，不理解。”
我尴尬地笑笑，转移话题：“你说我们都没跑到终点，会不会算不合格啊？”
他好似不在意般，“正好锻炼身体。”
说着便把我颠了一下。
我中午刚吃了两碗饭，抱起来应该很重吧？
“我是不是挺重的？你要不把我放下来歇会？”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丝危险，“你这样说，我就更不可能放你下来了。”
好吧，男人不能被说不行。
在太阳下山前，我们终于到达了医务室。
除了苏晨偶尔的“老师，您轻点！”，整个治疗过程都很安静。
苏晨替我去教室拿回书包，“我送你回家吧，你腿伤着也不方便。”
我顿了几秒，“不用了，我家人待会来接我，今天真的谢谢你！”
“那好，我陪你一起等吧。”
他笑着，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
我不清楚自己的心为什么跳的那么快。
心中有个念头在不断叫嚣着，他喵的，奖学金什么的，都见鬼去吧。
我只知道，从此以后。
心里，住进了一个名叫苏晨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