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卉 8183字 2023-08-24 17:24:40
成为单亲妈妈之后,我就像杂耍艺人手中的猴,是掉落在地上的烂菜叶子。

谁都可以白一眼,踩一脚,啧啧两声。

在他们眼中我只配嫁给一心出家的道士,只配站在路边任人挑选。

老娘我凭本事单亲,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

再说老娘也算风华正茂,也是有人怜有人爱的。

1

男人不靠谱,女人当自强。单身做试管,单亲又怎么样?可生完孩子后,我才知道我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些。

为了减轻生活负担,我带着孩子从大城市回到家乡小镇。

我妈听说我要回去,立刻嚷嚷起来:“你回来干什么?在外面丢了人还不够,还要带个拖油瓶回来?你是嫌戳老子脊梁骨的人不多是不是……”

我直接挂断电话,从小到大她那些骂人的话早就听够了。

自从我未婚怀孕后,和他们的关系就已经到了冰点,这次跟他们说不过是例行通知罢了。

没一会儿,我爸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怎么回来?东西多不多?”

语气生硬得我甚至能听见他后槽牙摩擦的声音,但我却不争气地哭了。

我捂着嘴,努力忍着抽泣,冷冷地答到:“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回来。”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随后传来我妈的有些哽咽地声音:“回来也好,回来你们先在三楼住一段时间,年底泰鑫苑小区的房子就不租了,你们搬过去住。”

“不用了。”我连忙打断母亲的话,接着说:“我已经在嘉欣小区租了一套房子,缴了一年……”

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粗暴地挂断,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我爸咬牙切齿、破口大骂的样子。

那是高一的时候,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我失眠、头昏、心慌,经常一个人躲操场后的小河边偷偷地哭。

如今回想起来那时候应该是有轻微的抑郁症。

有一次直接哭晕在河边,醒来后已经在医院。

我发着烧,头昏脑胀躺在床上,我爸在床旁指着我鼻子骂:“读书读书不行,一天到晚不是这里不好就那里不好,从小到大一副短命鬼的死样子,我看这书也不要读了,回家种地去……”

各种恶毒的话就那样毫无防备地钻进我的耳朵,我冷冷地看着他,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不会要你一分钱。

我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

“喂,请问你是嘉欣小区1-4-4-1的租户,明天要回建宁?”

“对对。”

“几个人?东西多吗?”

“一个大人一个一岁的孩子,东西的话有三个大箱子,两个大袋子,还有一个随身的背包。东西有点多,你看车能装下吗?”我生怕对方拒绝,赶紧补充道:“我这边也可以再多加点钱。都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东西肯定能装下,也不用多加钱,反正也是顺路,再说以后就是邻居了。”对方的礼貌和客气让我莫名心安。“我这会儿有事,你加我微信我们再聊。”

挂上电话,我们互相加了微信,我发了定位,约好第二天出发的时间,他似乎真的在忙,回复很慢但每一句回复都能看出很用心。

“定位已经收到了,明天早上不着急,有问题我们随时联系。”

“我今天比较忙,消息回复比较慢,不过看到消息会立刻回复你。”

等等之类。

这个友好的陌生人让我忐忑的心情有了些许安定。

这似乎是一个好兆头,回去也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松快了许多。

2

第二天早上六点,孩子还在酣睡,我轻手轻脚地起床,打算趁早慢慢把箱子搬下去,毕竟六楼步梯,一趟搬一个箱子,也要六趟,早点起来搬下去,免得一会儿还要麻烦别人。

“张芸!”我气喘吁吁地将第一个箱子放在花坛边,正要上楼,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扭过头,昏黄的路灯下,一位穿着正装的陌生男人从棕色依维柯下来,朝我小跑着过来。

“张芸。”他走近,看了看我手中的箱子:“你是张芸吧?怎么不搭腔?”

说罢撸起袖子,从我手中接过箱子,便朝依维柯走去。

我有些错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们不是约好了早上八点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早点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男人将第一个箱子放进车里,脱掉西服,一脸温和地朝我走来:“张芸,好久不见,我是于辉。”

他很高,站在我跟前,我刚刚齐他胸口。

他很壮,一用力手臂肌肉能立刻将衬衣袖子绷紧。

他笑起来却很温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从他一下车我便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再加上孩子一个人在家,此时的我心神不宁,只是站在原地尴尬地笑了笑说:“于辉,你好,张芸。”

“看我是不是有点眼熟?我们可是高中同学,不过那会儿我很内向,从来不跟女生说话,别说你,我们班好多男生都不记得我。”

我依旧是呵呵笑了两声,领着于辉往楼上走,我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因此也无心与他叙旧寒暄。

快步朝六楼走去,一边走孩子的哭声越清晰,我着急开门,却怎么也把钥匙插不进钥匙孔。

于辉见状从我手中接过钥匙,冷静地开了门。

门一开我便冲进卧室抱起孩子,等我哄好孩子出来,门外的行李已经悉数搬了下去。

我站在窗口往下看,于辉正在接电话,我也不好耽搁,赶忙收拾好最后的东西,抱着孩子下了楼。

3

一下楼便遇到喝得醉醺醺地前男友。

“张芸,不要走,求你了,我发誓我从今以后踏踏实实上班,真的,我不当老板了,再也不当了。”前男友跪在我跟前,抱着我的腿。

我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东西,背上还背着孩子的一大包东西,我实在没有精力和一个酒鬼纠缠。

“周浩,你要是找我要钱来了,就他妈给老子死远点!老子现在养孩子,没钱给你霍霍。”我紧咬牙关一声怒吼顺便奋力一踢。

孩子被我这一声吓得“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周浩摔了个狗啃屎,又立马朝我爬了过来。

“张芸,张芸,你一定要救救我,最后一次,你再给我五万,我保证一定给你和孩子幸福的,真的,我朋友说了,这次投资再追加五万……”

我不想听他废话,趁他没抓住我,三步并作两步朝着棕色依维柯走去,恨不得立刻马上离开这个鬼男人,离开这个鬼地方。

“张芸你要是不给我拿钱,我就把你的裸照发到网上。”

你爱发就发,我正愁证据不够多呢。

我一边想着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前跑,生怕周浩追上来吓着孩子,一步也没敢停,更不敢往后看,等坐上车,才发现,于辉正拦在周浩身前,不知道跟周浩说了些什么,周浩气呼呼一拳打在旁边的万年青上,指着坐在车上我骂了句:“臭婊子,啊~呸,你给老子记住,是老子不要你个这个过期货的!”

于辉看着周浩走远了,又回了一个电话,这才上了车。

“东西都带齐了吗?我们出发?”于辉透过后视镜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然后抱着孩子用奶奶地声音跟孩子说:“贝贝,叫于叔叔,今天我们真是太麻烦于叔叔啦,给于叔叔说声谢谢。”

孩子快速地瞄了于辉一眼,害羞得扭头便趴在我的肩头。

“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吧?”

“嗨,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都是自己的选择,也算是苦中作乐,乐在其中。”

看着贝贝刚长出的小尖牙,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小脸,逗得贝贝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的坏心情也在贝贝天真的笑声中消失殆尽。

4

从省城到建宁不过三个小时。

到嘉欣小区时,发现我爸和我妈也等在单元楼下。

我并不觉得奇怪,像建宁这样的小镇,本身就是个熟人社会。

别说老张家大女儿租了谁家房子这种稀罕事儿,就连谁家猫昨晚叫春这种小事,只要出了家门一打听也是一清二楚的。

“张叔,李姨。”于辉下车分外熟络地和我爸我妈打着招呼,得亏我爸不抽烟,要不这会儿就到了发烟点烟的环节了。

“原来是小辉呀,谢谢你接她们回来。”我妈故意不看我和孩子,上前客气地跟于辉打着招呼。

“不客气,我跟张芸也是同学,以后还是邻居,再说今夏我能不能钓到鱼还要看张叔的指点呢。”

趁着于辉和我爸妈寒暄时,我从车上提下一个袋子:“老同学,今天真是麻烦你了,车费我已经转你微信了,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按照老家请人办事的老规矩准备的,你一定要收下。”

“收下收下,老同学的一点心意,我肯定收下。”于辉接过袋子,看也没看直接扔在了副驾驶上,就赶忙绕到车后跟我爸一起搬东西。

我妈直接从我手中抢过孩子,转身就往楼上走:“跟着搬吧,孩子我看着。”

离开我时,看着孩子害怕,无助的眼神,十分心疼。

孩子的哭声顿时响彻整个小区,依稀还能听见我妈肮脏的咒骂声。

因为担心孩子我只想着赶紧搬完东西,便将车里剩下的东西都扛了下来。

很重,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哪里来的力气,艰难地固执地扛着行李往楼上走。

刚上一楼,也没听清我爸骂了句什么,把孩子吓的哭得更厉害了。

我不禁咬紧牙关,加快脚步,大吼一声,强撑着往楼上走着。

就在我快撑不住的时候,左手突然失了重,“东西给我,你赶紧去看看孩子。”

“没事的,估计饿了。”我假装跟个没事人一样,拎着另外一件行李跟在于辉身后,跑上楼。

一上楼就看见孩子我爸妈在孩子跟前说着什么,孩子吓得哇哇直哭。

“你们干什么?”我将行李直接扔地上,走过去打算将孩子从他们手中抢过来,我妈却抱着孩子不让。

“我跟你爸商量好了,反正现在孩子也没上户口,就把孩子上在我们头上,算是我跟你爸的孩子,你出钱,我们来养,以后该出去上班就去上班,该结婚就结婚,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我妈护着孩子激动地说:“张芸,我们这都是为你好,要不然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怎么活?你以为养大一个孩子那么容易?”

“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我怎么养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放心,我跟她是死是活都不会要你们出一分钱。”

“哼,说得好听,你不要我们一分钱你回来干什么?不就是外面混不下去了嘛!”

我不想再听他们说什么,直接冲过去抱起孩子,背着包就往门外走。

一出门就碰见站在门口的于辉,正要下楼,于辉说:“你去哪?要不来我家坐坐?至少给娃先把饭吃上。”

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便去他家,给孩子兑了奶,哄着孩子睡觉,而我也正好歇息片刻。

“叔叔阿姨也是好心办坏事,他们毕竟一直在农村待着没见过世面,你就别跟他们计较,有话好好说。”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

5

我和孩子租了一套78平米的两居室,家具家电齐全,一年4800元,相当于省城两个月的房租。

小区里面就有幼儿园,门口就是超市、菜市场,生活十分便捷。

经过一个多月的收拾整理,家里看起来像个样子了,而我对小镇生活也渐渐开始适应。

小镇中心有一活动广场,广场上有滑滑梯、跷跷板、秋千等娱乐设施,一到晚上大人便领着孩子聚集到这里来,聊天、跳广场舞。

6月20日下午六点,我像往常一样,带着孩子去镇中心广场玩。

刚走出小区,便看见周浩穿得人模狗样地,手里提着牛奶和一袋水果,一见到我便朝我小跑着过来。

“张芸,我来看看你和孩子!”周浩嬉皮笑脸地站在我跟前,我看着他满是牙垢地一口黄牙便觉得恶心。

推着孩子绕开他道:“周浩,我们已经分手……”

“分手怎么了?分手你就能把房子卖了捐款走人吗?”周浩突然提高音量,指着我大声喊道:“张芸我以前那么爱你,天天好吃好喝养着你,你却跟别的男人出轨,还生了这么一个野种,不仅如此还把我们结婚用的房子卖了,一声不吭就走了。”

此时各家各户都已吃完晚饭,纷纷出门散步,遇到这样的热闹肯定要凑一凑的,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明所以的群众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鄙夷。

孩子不安地看着周围,焦虑地望向我,当着孩子的面,我不想和周浩争辩,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周浩见我有意闪躲,以为我被他这人言可畏的把戏唬住了,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张芸你知道的我爱你,以前这些你犯的错,我都可以原谅,房子卖了我们再买,孩子既然已经出生了,我们就把她养大,我都可以的,但是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说着周浩就要来拉我,这一举动把孩子吓得不轻,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这时我在人群中看见看热闹的父母,还有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拼命往里挤的于辉。

我一边轻拍着孩子,一边眯着眼盯着周浩,扯着嘴角冷笑:“谁给你的胆子跑到这里来招惹我?”

”张芸,你别不识好歹,今天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把卖房子的钱拿出来,一个是跟我走。“

此时于辉刚好挤进来,拎起拳头就朝周浩去了,我赶紧拦在于辉前面,顺势将贝贝推到于辉手中:“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麻烦帮我带贝贝回去,家里钥匙在贝贝的车里。”

于辉有些担心,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背后周浩阴阳怪气地说道:“果然贱人就是贱人,这么快又有男人了?难怪不想跟我回去,既然如此就把钱拿来吧。”

说着周浩便伸手来抢我的随身包,我擒住周浩的双手,外加一记扫堂腿,顿时周浩就被我摁在地上,吱哇咧嘴地乱叫。

“张家闺女,你还打人呢?这小伙子……”

“大姐,我就是打人了,你报警抓我呀。”

我冷笑着看着大姐,只见她一边嘟囔着“你以为我不敢,你爸妈教不好你,只有让警察来教你。”一边拿着电话转身朝人群外沿走去。

周浩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手摸着屁股,一手指着我喊道:“张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要你声败名裂。”

“周浩,你太看得我了,如今我张芸在建宁本来也没什么好名声,你有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

“我有……我有你的裸照,还有你在床上淫荡的视频,你信不信我都给发——”周浩这句话在人群中引起轩然大波。

“啪啪!”两个巨响的耳光打断了周浩的讲话。我揉了揉疼得发烫得手心和手背,瞪着周浩说:“说,继续说!”

我一边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手机,一边盯着周浩:“都录着音呢?加上你之前家暴我,后来分手长达一年多时间里几次三番骚扰我、威胁我拿钱、甚至趁机非礼、诽谤我的录音都在,一会儿警察叔叔来了正好一起办了。 ”

周浩冷哼一声,笑道:“张芸,你少在这里唬人,你要是有证据,老子早进去了,还等得到现在。”

周浩说得没错,就他干的那些混账事,早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可是我心软,架不住她妈跪在我跟前求我,答应她只要周浩不影响我的正常生活,我既往不咎。

可是今天他竟然找到建宁来了,整了这一大出,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浩,你可以试试。”说着我扭头朝人群中吼道:“大姐,警察叔叔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便听到了警笛声,此时周浩有些慌了,准备要跑,我正想去抓,却见我爸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一把将周浩摁在地上,牙关紧咬:“你个畜生!欺负人欺负到家来了是吧?”

“你家暴?还威胁?”我妈也跟着我爸走出人群,一边哭着,一边锤着周浩。

见状,我赶紧上前将周浩从我爸手中拎出来:“爸、妈,别打了,这种畜生不值得你们动手,一会儿交给警察处理。”

周浩见我如此笃定,更加心虚,眼见自己跑不掉,干脆跪下来求饶,见我不搭理,又开始破口大骂,直到上了警车才消停下来。

6

我录完口供已经凌晨,手机电量早就耗尽关了机,我望着漆黑的派出所小院心里一阵发毛。

从派出所到家大概还有两公里的路程,来时坐的警车,回去恐怕只有走路,我再次摁了摁手机,确认没电。

“行了,那家伙就先关我们这里,明天移交上去,毕竟案发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建宁,后面可能还需要你这边积极配合,早日结案。”

“谢谢,辛苦你们了。”

“没事,你先回吧。”

我看着黑漆漆地小院,硬着头皮,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忽然一束光打在我的脚下,眼前路顿时亮堂多了。

我快步朝光源走去,想跟人说一声谢谢。

可走近一看,不是别人是我爸,他后槽牙咬得紧紧的,也不知道跟谁生气呢。

“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儿?”

“我不在这,我该在哪儿?这些年你发生那么多事,愣是一件都没跟我们说,要不是……要不是那畜生找到这里,你打算这辈子都不让我们知道?”

我爸一边说着一边扬起拿手电筒的手,我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朝我砸过来。

我吓得顿了一下,却没敢停,快步往前走:“爸,贝贝还在邻居那儿……”

“你妈在。”爸截下我的话,厉声喝道:“刚刚问你话呢?你把我和你妈当成什么了?死人吗?”

爸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镇的深夜显得特别突兀。

“爸,很晚了,街坊领居都睡了,再说这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我自己的事儿,没必要告诉你们。”

“你自己的事儿?是,你现在是长大了,挣钱了,翅膀硬了。在外面吃了亏受了气不告诉我们,自作主张生了孩子不告诉我们,说回来就回来不跟我们商量……要不是……那畜生……”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我顿时有些慌了,本想为自己解释一下,却只见他转身将手电筒塞我怀里,便快步朝家走去。

我吃力地紧跟在他身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缠话,缠成一团乱麻都堵在喉咙口,一句也说不出来。

“叔叔和阿姨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于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与我并排站着,望着马路对面那家唯一亮着灯的老张渔具店。

“你怎么在这儿?贝贝呢?”

于辉拿出手机一边打开监控,一边说道:“放心吧,折腾了一晚上累得睡着了,睡得很熟,太晚了不放心阿姨一个人回来,所以……”

“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挨邻择近的,不麻烦我麻烦谁呀,再说了一晚上都是阿姨在忙,我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一定请你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还有你是不是练过?我看你摔人那动作挺专业呀。”

“是练过,周浩第一次打我之后,我就跟他提分手了,然后就报了一个自由搏击,结果一直没派上用场。”

“张芸,有些话我知道现在说不合适,但是我……”

“于辉,我今天太累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说完我快步朝家走去,于辉急忙打着电筒跟了上来,却是一路无话。

7

第二天我是在孩子的哭声中惊醒的,来不及睁眼便一把搂着伤心的贝贝,安慰道:“好了好了,妈妈在呢,妈妈在呢。”

小丫头听见我的声音立马像只考拉一般紧紧地搂着我,这份暖意顿时将困顿的我唤醒。

我单手托着贝贝的小屁股,抓起睡袍便朝厨房走去。

“贝贝是不是睡饿了?妈妈都听见小肚子咕噜……咕噜……叫唤了呢?”

贝贝被我夸张有趣的形容吸引,顿时收住了哭声,拍拍小肚子,学着我的声音:“咕噜咕噜咕噜……”

“那我们洗脸刷牙喝奶奶了好吗?”

“喝奶奶……奶奶……”说着贝贝挣扎着就要自己下地。

一下地,贝贝便兴高采烈地朝着玩具屋爬去,好像昨晚的一切都随着东升的骄阳消失在了空气中。

“咚咚咚……”我刚给贝贝洗了屁屁,换好纸尿裤,便传来了敲门声。

“睡呀?”我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等待对方的回答。

自从有了贝贝,我的警惕性便提升了不止一个level,每次开门前我都会再三确认对方身份,确保安全后才会开门。

“是我,给你们拿点鸡蛋、肉、米什么的。”我妈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赶紧打开门,我妈继续说道:“昨晚过来,看你冰箱都是空的,这鸡蛋都是自家的鸡下的,没饲料没抗生素,给孩子吃最安全,这鸡也是前几天你爸才杀的,都分装好的,这袋是鸡架,可以红烧;这袋就是鸡腿,鸡胗,回头可以给孩子炖点汤,肉来凉拌着吃,都冻冰箱里,吃的时候拿一袋出来解冻就做。”

“嗯。”

我妈就站在我背后絮絮叨叨地说着,听着听着我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

“以前你在省城,离我们远,有啥事也不跟我们说,我跟你爸一辈子也没什么本事,不能帮你什么,现在既然回来了,离得也近,五分钟就走过去了,中午你弄孩子不好做饭,就带着孩子过去吃。”

“嗯。”

我站在冰箱前,拿着东西一件一件往冰箱里放,很用心的分层码放;一个鸡蛋一个鸡蛋地轻轻地仔细地放在鸡蛋收纳架上。

“贝贝呀,还记得奶奶吗?嘿哟,我的宝贝儿,喝奶奶呢?”

好不容易等到她离开,我才三下五除二抹掉脸上的眼泪,加快速度放好东西,赶紧借拿手机躲进房间收拾眼泪,整理心情。

“妈,您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你赶紧吃吧,你边吃我边跟你说个事。”

说着我妈拿着贝贝的空奶瓶朝厨房走去,见状我本想阻止,可又担心她多想,便一边听着她说一边看着她洗奶瓶。

“你知道我以前学缝纫,跟了一个师傅,这个师傅有两个儿子,这个大儿子呢一家人都去了外省,二儿子呢后来结婚,也生了两个儿子。”

我静静地看着她拧开奶瓶,打开水龙头,挤了一点洗洁精,又盖上奶瓶盖儿开始摇,一边摇一边说:“前些日子我师傅这个二儿媳妇找到我,说她大儿子跟你年龄差不多,也是大学生,两家人也算知根知底,想介绍你们认识,谈得来就正好。”

说着她打开奶瓶倒掉其中的泡沫,就直接开始清洗,一边冲水,一边提高音量道:“之前我拿不准你现在什么情况,没答应,昨晚那么一闹,我和你爸还是商量着,还是要给你找一个人,彼此有个照应,你说呢?”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这一大早上的,又是送东西,又是煽情的,我还能说什么?

再说了她已经二十多年不做衣服还把学缝纫的师傅搬出来,人家也是用师傅的名义来的,我要是不答应这也太给她面子了。

“可以认识一下。”

这个回答让她也有些意外,兴冲冲地就离开了,说给人家说一下,那感觉好像明天我就要再嫁一样。

我站在洗碗池边重新清洗贝贝的奶瓶,正好看见我妈被一群老妈子围着出了小区。

等我闲下来已经是午饭后,贝贝已经开始午睡,我才有时间看看手机。

于辉:上一辈人是在棍棒下长大的,打是亲骂是爱是刻进他们骨子里的教育理念,我妈也是这样对我,刀子嘴豆腐心。

于辉:现在你既然回来了,该靠家人的时候就靠家人,该靠朋友的时候千万别客气,其实你越靠我们,我们越有成就感。

于辉:不过这周我出差,这话不爱听也想想,等我回来我再上门请罪。

我:昨晚不好意思,我就那臭脾气,道理我都懂,但轴起来就六亲不认。

我:等你回来,一定请你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