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酒鬼

凌晨的街道，道路行人稀少，路灯在黑夜里自由呼吸，散着微醺的光。玉古路的尽头，十几个年轻的身影迎着微陡的上坡，语嚣喧阗，缓慢前行。唐宋背着小酒鬼陆小北走在人群的最末端。

“阿唐，我沉么？”乖巧地趴在他耳边，跟着他一起呼吸。

“你还可以更沉一些。”

“那你可以背着我，走到那座山上么？”软软地指向民宿后面凸起的小山丘。

“还可以更远。”

“那还是不要了。”小声嘟囔。

“嗯？”

“你会很累的。”用手指戳戳他的脸，“我心疼。”阿唐皮肤真好。

“抱紧些，小心掉下去。”

唐宋就这么背着她一直走下去，好像一切都不会终结。

临近植物园，空气格外清新舒畅，远处的山脉起伏连绵如墨画。

陆小北猛吸一口气，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清灵的声音细细微微伴入耳畔，她晃晃悠悠地唱起了《青山入我怀》。

“风送燕归来雨幕开

停歇朝雨时云叆叇

临窗迎春回芳菲再

揽将春深处青山入我怀

……

待他日熏风南来

将眉山轻描粉黛

逢秋时便收尽满山斑斓

山入怀尔入我梦来

……”

到最后也不记得具体歌词，陆小北哼哼着糊弄了过去：“我见阿唐多妩媚，料阿唐见我应如是。”哼着哼着，念出一句即兴改写的宋词,虽然，只改了人名,“阿唐，我渴了。”

“北北，再忍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了。”

“那你放我下来。”

迷迷瞪瞪地从唐宋背上滑下，绕了一圈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尖，双手圈住他秀美的脖颈：“阿唐，你再低一些，我有话和你说。”太高了不好办事啊。

俯身，低头，圈住她有些轻晃的身子。

“阿唐真乖。”对着他好看的唇瓣，轻轻一吻，舔了舔他的舌尖，退了出来，然后像盖章一样，又吻了一口，脚后跟落回地面，黑亮的眼珠转啊转，“阿唐，我没有在亲你，我这是在解渴。”

“嗯，我知道。”唇齿间酒香弥漫，帮她掖了一下围巾，“现在还渴么？”

“还有点儿。”搭在他后颈的双手没有松开，“要不，你再给我亲一口？”陆小北歪着脑袋打商量。

“不害羞了？”唐宋星眸生辉，笑如春山，惹得人心寸寸荡漾。

“哼，陆爷我什么时候害羞过。”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辗转碾磨片刻，末了餮足般开怀，“阿唐，你真甜。”

右手抚上陆小北的脸颊，大拇指揉蹭着她的下唇。

“你……”让她喝一点酒，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比我甜。”

微风拂过，钻进微敞的围巾里，陆小北醉眸半醒，瑟缩着脖子。

走上前，唐宋帮她把围巾系牢，“北北。”低头唤她。

“啊？”迷蒙回望。

“起风了？”

“对啊。”

“冷么？”

“冷啊。”

“来我怀里。”敞开怀抱，轻声诱惑，“我这里一点儿也不冷。”

“好呀。”听话地钻进他怀里。

“咱们走吧。”

“嗯！走着！”小酒鬼气势很足。

前方十几双眼睛慌忙撇开，一群人集体往路旁后撤。王奕看着他们，也随之微微后退。

喜欢一个人，你会主动地往她的方向跑几步，再跑几步。如果她看见你走过来，却没有丝毫迎接你的意思。你可能还是会不死心地尝试着，再向她迈几步。靠近后，终于承认她心有所属。这时，你就应该放下了。

对，放下吧。

走了一段上坡路，又拐了几个弯，总算是到了住的地方大多数同学毫无倦怠感，他们提议凑在一起玩狼人杀。坚信自己没有喝醉的陆小北试图拉着唐宋一起加入。

“阿唐，我真的没有醉……我刚刚喝的是苹果汁！”双手合十央求着，“就玩一局，就一局，好不好，嗯？拜托拜托！”

“说好了，就一局。”将她脸侧乱发顺至耳后，露出秀美面庞。

“嗯嗯，就一局！”

室内有些闷热，混合着各种香气。床头两盏镂空台灯泛着淡淡光晕。七八个同学在房间里围坐一团。盘着腿席地而坐的，躺在沙发上乱晃的，安静靠在墙上的，姿势各异，千奇百怪。唐宋解开银灰色外套的纽扣，将其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北北，热么？”

“有点儿。”将长发随意一扎，瘫坐在薄荷绿布艺四角椅上。

唐宋走上前，将陆小北的围巾解下，拉开她鹅黄色棉服的拉链，“要脱下来么？”

“要。”抓了抓零零散散的丸子头，这堆头发总是扎不牢。

抱膝坐在地上的颜雨，看了眼他们二人穿的同款情侣毛衣，强忍住笑意：“北北，这毛衣是你的杰作？”

“啊？”顺着颜雨的眼神看向唐宋的立领毛衣。

“对啊。”他胸前的那“我老婆最美”五个行楷大字多好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我老公最帅”，嘚瑟一笑，“绝配！”

“唉……我们唐大学长真是辛苦了。”

挂衣而归的唐宋，看着陆小北凌乱不堪的鸡窝头，轻叹一口气，走至她身后，用陆小北手腕处的黑色头绳，轻挽发丝，熟练地替她盘起长发。

“真羡慕。”颜雨靠在陆小北的大腿上有些惆怅地感叹，隔着桌椅望向身体斜靠墙壁的王奕。此刻，他目光有些涣散，不知是在看陆小北，还是在看自己。

今天她还特地画了一个小时的妆。颜雨缓缓吐出一口气，双手交叠，趴在陆小北的腿间。其实，你喜欢的人喜不喜欢自己，你比谁都清楚。只是有时候明明被忽视，却还是忍不住处处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的心，不受控制。只要他回头简简单单地看你一眼。你就会心跳复苏，恨不得给他整个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