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覆水难收

华灯初上，室外寒意加重，室内温暖如初。

唐宋结完账转身走回餐位。一个穿着棕色棉服的马尾女孩儿挽着北北的左臂，坐在了他原来的位置上。

“陆大美人？真的是你！你，长得好好看啊，真的好美……”止不住地感叹过后，女孩儿后知后觉，有些激动地举起手机，左手指着屏幕的某一处，“我每天都有看大大的微博！”

“那你猜猜看，我们都是谁？”林璐一听这话，来了兴致。

“颜雨大大很好认的，齐耳短发齐刘海，偶尔是丸子头，璐璐姐嘛常年梳马尾，程学姐最高最帅！”女孩儿颇为自豪地认出了每一个人。

第一次偶遇粉丝的颜雨也显得有些羞涩，主动伸手：“你好，请问你是？”

有些受宠若惊的小粉丝连忙用双手握紧她的手：“大大你好，我是陈橙，就是经常上你热评的那个橙汁儿，我是Z大附中的，今年高一。”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程陆CP的头号拥护者，难怪喜欢看我的百合漫。”颜雨了然一笑。

“嘿嘿，讲真，大大你前段时间补的寝室四人初遇那一段，我最萌程学姐和陆大美人的了！”

“小小年纪涉猎挺广啊，就冲你喜欢看百合漫这一点，咱们就是同道中人了！”颜雨冲她眨眨眼。

小粉丝受宠若惊：“今天果然是出门的黄道吉日！”好奇地眨眨眼，“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据我观察，陆大美人的微博ID是陆小北今天看书了么，大大的ID是颜雨今天画画了么，程学姐的就是她的名字，那璐璐姐你的是什么啊？”

“我的ID呢，取得非常有集体荣誉感，同样的句式，同样的字数，同样的俗不可耐，它就是……林璐今天吃饭了么！”

“佩服佩服，社会我璐姐，人狠话不多。”

“这位小妹，承让承让了。”

“橙橙，咱们该走了。”门口传来一声呼唤。

“哎，来了！”小粉丝连忙起身，走之前不忘卖萌祈求，“大大，抽空多画画陆大美人和程学姐的彩蛋呗，之前辩论会上的程陆互动小花絮可好看了！你知道的，我就好这口！”

得到颜雨默许后的小粉丝，欢欢喜喜地与她们告了别。

“学长，你看到了吗，刚刚那个小女孩儿居然是我们的粉丝。”陆小北示意走过来的他看向窗外蹦跳着跑掉的棕色背影。

刚刚她们那一席对话，他于不远处一字不漏地听完。那个为什么会对程译林抱有一丝敌意的原因，他此刻找到了。本能的占有欲让他有了警觉，那是一种担心她会把北北从他手中抢走的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来源于他不久前在程译林眼中捕获到的，那份隐藏极深的心思。

前不久，在院内自行组织的班级辩论赛上，陆小北站在二辩的桌子后，眼神坚定，掷地有声：“对方辩友，不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它们都是人的感情，这没有什么不可认同的。十八世纪英国作家约翰生曾说：爱情是两颗灵魂的结合。我相信在坐的各位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到了这样的教育：爱是跨越国界、阶级与年龄等一切无足轻重的外界因素的，既然爱已经摒弃了这些，在两颗美好的灵魂面前，性别又算得了什么呢？如今那些看向他们的异样眼光里，都带着个人的偏见与执念，这和很久之前看男尊女卑的眼光又有何分别。

美国《独立宣言》中有一条：所有人都生来平等，他们都拥有相同的生命权、自由权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爱了就是爱了，它平等地降临于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还要饱受人世间各种程度的摧残。

同时，我也知道，真正阻碍同性恋婚姻合法化的从来都不是立法机关，而是我们身边的亲人，我们亲密的长辈，以及其他反对同性恋合法化的人。

2012年奥巴马宣布支持同性恋婚姻，当时他的选票17%是来源于同性恋及其家属，他们不希望自己同性恋的亲人被当做异类，于是是他们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去推动同性恋婚姻合法化。

不论怎样，社会在演进，时代在进步，我相信真正自由的那一天，在我国最终还是会到来，毕竟，这关乎到了很多人的幸福。”

阐述完个人观点的陆小北安静落座，胸口仍有些起伏。

教室的平静立即被如潮水般的掌声打破。

“说得好！这大一的妹子真不赖。”

“妹子有颜又有才，我不弯成一排蚊香才怪！”

“有人大声说出来的感觉真好，我也支持同性恋婚姻合法化！”

唐宋坐在评委席，认真地看着她辩论时的一举一动，她初次登台时的紧张，对对方辩友漏洞的深挖辩驳，阐述观点时的条理清晰，以及，与程译林的相视默契一笑。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唐宋早已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眼对视中蕴含的万物复苏，春雨晴空与……无法自拔。

掩映在绿丛中的棕色一闪而过。

唐宋拿过陆小北挂在衣架上的海蓝色鹿茸外套，为她穿上，扣好：“北北，你忘了？”

“嗯？”

“我一直都是你的粉丝。”

唐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有些人，一旦遇见，便住在心里，有些心动，便覆水难收。总有人说我遇事沉稳，看似温润实则淡漠，但从没有人问我经历了什么。

你九岁的时候，我看到你，你笑得那么温暖，世界都亮了。

你十三岁的时候，我看到你，你在台上巧笑眉展，路灯下娇憨可爱。那个时候，我怕了，我怕这喜欢如野草疯长，我怕我孤注一掷最终却会像父母那样人走茶凉。于是我伪装，我逃避。可怎知，这日子一久，你就丝丝缕缕，轻轻柔柔，停在我心头。

你十六岁的时候，我看到你，你长发轻晃，眉眼清灵。

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我都想要给你，还有，我盘根错节根系蔓延的心，它孤冷，有些伤痕，但是，它爱你。

这次，我想慢慢告诉你，我过去的二十一年，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我还想，与你走过接下来的漫长人生。